石榴味儿

作者: 高亚平2016年06月08日现代散文

石榴在关中农村多见之,过去的大户人家,花园里,后院里,多有种者。即就是柴门小户,在庭院里也有栽种的。夏日,开一树红花,秋日,结一树浑圆的果实,煞是好看。我想,人家种此,主要是为观赏,其次,才是为品尝吧。

我家祖屋的院中就有一棵石榴树,在我的记忆里,足有两米多高吧。不过,这棵石榴树好像不怎么长似的,我幼小时是这么高,我长大后外出求学,直到参加工作,期间也有十多年吧,似乎还是这么高。花倒是开的,而且开得很繁密,就是坐果少,不大结石榴。每年开花时节,那花儿起初是一个个通红的小宝瓶,不久,瓶口就裂开了,吐出一束束火焰,绿色的石榴树仿佛被点燃了,连整个院落都亮堂了许多。每每此时,祖母总爱搬了小凳子,坐在石榴树下做针线。她戴上老花镜,边用针缝衣服,边在头发上一下一下抿针的情景,至今储存于我的脑中。多年来,每每见到石榴树,我就会想起祖母慈祥的面容。可惜的是,祖母离开我已有三十多年了,如今,随着农村城市化进程的加快,连坟头都被平去了。我无法再到坟地去凭吊祖母,每年清明节,只能在心中寄托思念了。

我家院中的石榴树不大结果,但邻居张大妈家的石榴树可是果实累累。我家院墙的北隔壁是张大妈家,她家院中有两棵石榴树,临墙而生,长得枝繁叶茂,而且很高大。院墙有一丈多高,这两棵石榴树,都冒出了院墙很多。张大妈寡居,有一个独生儿子名叫军平,军平比我大七八岁,平时不大和我们在一起玩。张大妈和我们不同队,我们是七队,她是八队。两家人也不在一条巷子住,但关系很好,见了面,总是客客气气的。张大妈,村里人叫她张代表,因其在土改时,当过贫协代表,故村里人都这么叫。久之,连她的大名也无人再叫。我至今都不知道张大妈叫什么名字。张大妈家的石榴树开花了,结果了,我急切地盼望着,盼着石榴快一点成熟。终于,秋风起了,石榴成熟了。我和同队的小伙伴们,趁着两家都无大人,偷偷爬上墙头,摘取几颗石榴,一饱我们的馋吻。这样的事儿做了多年,直到我长大成人,一年和母亲灯下闲聊,谈及幼年时的荒唐事。母亲笑着说:“张大妈心疼你们,知道石榴是你们这帮崽娃子摘的!”

汪曾祺先生以为,食石榴是件得不偿劳的事,吃了满把的石榴子,结果吐出来的都是渣。其实,吃石榴吃的就是个味儿,酸的,甜的,哪里能像吃饭一样,往饱里吃呀!秋天,买上几个石榴,剥开皮儿,闻着石榴皮上散发出的苦涩的味儿,看着满握晶莹剔透,形如红宝石似的石榴子,然后慢慢享用,你会觉得,连日子都有了些味道。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