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枚树叶飘落

寒秋，午后，我在阳台上，隔着玻璃，静看一枚杨树叶随风飘落。

楼前，一条小路，路边几株白杨，几年下来，树高已盖过楼顶。

正午的阳光，暖暖的。阳台里，没有风。风在外面。

谁也说不清第一枚树叶是啥时候开始飘落的，正如，谁也不知道第一枚新叶是啥时候开始萌发的一样。

许多事情，都在我们不知不觉中发生着。许多生命，都在似水年华里慢慢长大、老去。

树上，已经没有多少叶子了。

一枚树叶在风中飘着飘着，旋转着，从半空中慢慢落下，坠入尘埃。

树下已经积了一层，大大小小，没有人捡拾，没有人打扫，任凭寒风处置。

看见落叶，我总会想起一些事情，也会忘记一些事情。

我会想起衰败与苍老，会想起皱纹和华发。

悲秋伤老，不绝如缕。

我不知道一枚树叶，会被风带到什么地方去，我看见它落在地上，不一会，又被新来的一阵风卷起，连同其他一些叶子。

风，吹绿过它们。最终，也会把它们带走。

它们，曾经是大树肌体上的一部分，曾经是大树的孩子，现在，它们脱离了母体，它们依然是大树的孩子，只不过，它提前去了我们共同的归宿——大地。

正如，我们远去的亲人一样，它们先于我们回归大地，在另一方世界里，安静地等待着再次与我们相遇，再叙世间情缘。

深秋的天空，湛蓝高远。天空之下，人，如此渺小。

透过阳台玻璃，我看见那条充满生机的小路上，车辆、人流依然不息。喧嚣过后，带走的是时间，还有落叶。

几只麻雀，在阳光下、在寒风中瑟缩着，依然固守着这方愈来愈局促的家园。

一切的生命，在寒风中删繁就简，翻天覆地。

我紧盯着的那枚树叶，转眼之间，就找不到了。我心怅然。

转念又想，生命的迹象不会泯灭。落红不是无情物，物质不灭，它，只不过换了一种存在形式而已。

生命，会被找到的。寒冬临近，春天，不再遥远。

一切，都在轮回中，超然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