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照亮夜的黑

作者: 陈柏清2016年07月21日现代散文

看杨绛《走到人生边上——自问自答》里有一句话,“我有夜眼,不爱使电棒,从年轻到现在六七十岁,惯走夜路。……”一个字眼击中我,使我的思绪一下背离了文字的主题,跑到很远的地方,这也许出乎杨绛先生的意料,但是真的,那个字眼,就是,电棒。

要给九零后科普一下,因为他们现在手机都有手电筒功能,他们不懂电棒是个什么东东。电棒,是最原始的手电筒,筒状,前面喇叭形,有小灯泡,筒里装电池,筒身有开关,推上去,灯亮,推下来,灯灭,最简单的电组连接。很多年前在乡下很常见,没有路灯的那些年,晚上走夜路,手电筒是必备的。

有一次爸爸带我去姑奶奶家玩,回来破天荒许我拿手电筒,那是一个三节电池的手电筒,光柱可以照得很远,我开心地把光柱晃来晃去,好奇地照向天空,但光柱很快被浩淼的夜空和繁星吞没了,我问爸爸,那光柱能照到月亮上去吗?外星人会不会看到?爸爸说他不知道,他说“你好好读书,长大了就知道了”。对面有人来,我把手电直接照到人家脸上,爸爸急忙把电筒压下来,连声跟来人说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对方倒是笑着说没事儿走过去。爸爸说,拿手电照人家脸,是相当不礼貌的。那大概是我小时候上的第一堂礼仪课了。

一想到手电筒,心里萌生格外的思绪,还有一个原因。我很小的时候母亲离开了我,为了离爸爸的单位近,我们举家搬到城里,可是我偷偷跑回乡下,总觉得快乐和温暖的母爱遗落在了老房子里。爸爸让最年长的姐姐去接我,那天晚上,姐姐为了不让我悲伤,她带我到邻村去看电影,二伯母借给我们手电筒。当街的电影,人多也嘈杂,我看不太好,心里惴惴明日回城以后的日子,电影结束,许多人在小路上谈笑着跑过,姐姐搂着我的肩,护着我,她的高跟鞋嘎达嘎达点在已经冻硬的土路上,旷野灰暗,野地的凉风拂过,月光黯淡混沌,手电筒微弱的光在我们脚前四五步的地方慢慢移动,我们一路沉默不语,我还是哀伤,不知姐心里在想什么。那晚印象很深地留在记忆里,所以看见手电筒的字样,就想起那晚的情境。

回头看看,记忆是一部幻灯片,并不是一部文艺范的电影,当你能够回忆的时候,你也就具备了能力直面从前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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