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的你,还好吗

作者: 陈志宏2016年08月12日心情散文

秋日午后,偶翻旧时书。

海明威《战地钟声》的空白衬页上,又见到她娟秀清新的笔迹。她提笔抿嘴写字的模样,历历在目。往事如浮云退后的山峰,清晰如画。

走过懵懂岁月,能将很多问号拉成感叹号,唯有这一个,永远是个谜——初恋是怎么开始的?

世上那么多女孩,就那么遇上,恋上,就像认识多年,毫无陌生感。欢喜之心如月光洒地,覆满心房。那时,喜欢也羞于明说,便逮住机会夸她字写得漂亮,学习成绩好。于是,买来几本世界名着普及本,让她留墨宝。她趴在书桌上,就着昏暗的灯光,抄录雪莱诗句:“过去属于死神,未来属于你自己。”再央求她多写一些,不得,温柔谢绝。

一本书,因了她的字,越看越温柔,成了至爱珍品。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屋及乌吧。《战地钟声》由此成了我通读过的第一本世界文学名着。

当时流行歌曲《东方之珠》,校园内外,处处有人传唱。后找机会请她帮我抄录此歌。死气白赖,她才勉强答应。当我拿到她手抄的歌曲,视若珍宝。心里那个乐啊,无以言表。

收妥她的手迹,一直万分兴奋,万分激动,在一个春夜里,手写了一封情书,表达羞涩的爱意。一早站在水房等候,抖抖索索塞到她手上,飞也似的逃离。一天上课都无心。当晚,收到她的回信,不知该高兴还是无奈,傻愣了很久。她没有答应交往,也没有拒绝,只说以后要我多管束她,让她收收心不要玩疯了,咱们共同学习,一起进步。没琢磨透她的意思。

陆续有书信往来,珍存了好几年,直到那一次后,统统付之一炬。

那时,我们都参加工作了,中间有几年没怎么联系——当时没有手机,没有网络,联系不便。后几经辗转,要到了一个电话号码,据说能找到她。兴冲冲打过去,被一阿姨接到了,心想肯定是她妈妈吧,热情地喊阿姨。阿姨却很不友好地质问我是谁,是她什么人?我说我是她同学。她拖长尾音的反问,让我终生难忘:“同学?”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大胆地说:“我是她同学,也是她的男朋友!”就这一句,往日种种美好,统统归零,情义退去,怨怼上场。

——阿姨不是她妈妈,而是她未婚夫的妈妈,她未来的婆婆!

她抢过婆婆的听筒,我听见了有史以来最恶毒的骂声!无声地忍了,是因我伤害她在先。从此后再无她的消息。两人如微尘被无情的风刮到南一处北一边,永无交臂的可能,更无交织的机会。

初恋化成绝恋。世上纯美如斯的初恋,多数是以诀别收场。

一晃20年过去了,秋阳下,她的字迹鲜润如初,仿佛刚刚从她手上接过来似的。这是最初的交往物证,无关风月,顶多只能算风月前曲。看这些精灵般的字,心里凛然一惊,物是人却非,再也回不到从前。多少次午夜梦回,对着无尽的黑夜,在心里默默问候:“你好吗?”不知身处何方的她,若看了这些文字,能否会心一笑,在心间默答:“我很好!”

这是我想听到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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