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表情

作者: 张建春2016年08月30日优秀散文

春节对于我们而言,总有着拂之不去的表情。“有钱无钱回家过年”,过年和贫富无关、和地位无关、和地域无关,红红火火的春节,将所有中国情的元素聚合在一起,亲情友情爱情、邻里之情、同事之情,在一段日子里浓得无法稀释。

年三十自不必说,除夕夜团团地围坐,让一家人相互传达彼此的关爱,在热情的眼神里,我们读到最多的是长辈的期望,我们眼里流露的是对父辈们的祝福。我们在守岁中检点自己的一年,失望也好,得意也好,在浓浓的亲情中都是平和。记得逝去多年的奶奶在我迎来十岁的除夕时说:大孙子,十岁了,该干点活,做点事了。我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干活”、“做事”却成了这么多年来的关键词。当奶奶把焐在贴身衣服里不多的压岁钱塞在我手心时,新的一年姗姗到来了,原野中的鞭炮声稀稀拉拉,乡村又一次醒了,但醒的是崭新的一年。此时年的表情丰富多彩,在酡红中泛出一丝丝绿色。

大年初一,如果有瑞雪更好,踏雪拜年,让年的表情带上别样的色彩。洞开的门扉张贴红红的喜庆,那时我们尚不足以认识所有的文字,对春联的认可就是“黑粗大”,春联必须盈满门扇,而春联上的字却必须是“大大的,粗粗的”,至于“五福”都是飘在门楣上。随着拜年的脚步,翩翩的肯定是美丽的,拜年的孩子嘴甜,就连最木讷的玩伴春虎,也会在花生、糖果、欢团前,咧着嘴,呈出一口大白牙,把最美的笑容连同不全的发音搞得轰轰烈烈。春节的高潮在乡村是大年初一,相互间的祝福消除了或多或少的隔阂,手自可紧紧地牵在一起。认真品味新年的第一场表情,细致的笑容带着缜密的真诚,真的好极了,许多年过去了,想起来眼角总是湿润的。

年初二当是走亲戚的日子,舅舅、姑父、姨父家是必去的,带上一斤红糖、一筒麻饼、一条糕就足够了,尽管此时的我们还年幼,但我们能够感受到一种特别的热切,从里到外的温和融解了野外一丝寒冷。许多年里,我走的第一家亲戚是我的小姑家,我喜欢小姑、小姑父,更喜欢大表哥,每次拜年小姑和表哥都远远地接着我,接到时我就不用走路了,小时小姑搂着我抱着我,略大时表哥的脖子就成了我的“坐骑”,一路说着、笑着、叫着、吃着,到了吃饭时肚子已“铁饱”,不过可以放心的是,临走时,一碗面两个蛋是注定的,此时不吃是不行的,“一碗面两个蛋,吃了就滚蛋。”这是小姑挂在嘴边多年的话,现在回味,小姑多希望我多吃呀,那时粮食金贵,春节可以铺张点,平时的日子再难,也不能难了娘家的侄子。此时此刻我的眼酸酸的,小姑早已过世了,我对她的那种眷恋和情感却永远难以忘却。春节的表情又一次丰满起来,如一泓源远流长的水,润在心田,蓄在永远里。

三天大年不经意间就过去了,但随后的好日子又开始了,往年酒、走亲访友仍在源源不断,“过了十五好种田”,年还得延续一段时间。放松的乡村比城里热闹些,春节的氛围在原汁原味的土地上土土的、俗俗的,不过此时勤快的人已下田了,浇油菜、锄麦子,一地的绿色闪现丰收的景象,一年之计在于春,春的色彩也就是年的表情,好旺好旺,一望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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