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上古城

作者: 徐永盛2016年09月20日情感散文

从塔尔湾到达上古城的时候,已是午间。在见到凉州区上古城村88岁高龄的张寿仁老人的那一刻起,风云际会的古城引发了我心中强烈的震撼。

午间的上古城村,异常清净。山乡的日头无遮无挂地悬在头顶,团团云彩去留无意,率性而游。没有一丝风,听不到风与树的交流;安静的村落静静地卧着,让人总是想起小时候常在乡间见到的老狗一样,伸着长长的舌头,卧在村头,毫无目的地等待或展望。

穿过村子,向着山的方向走,左手边有一块空地。空地的西北角里,孤独地坐落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建筑,圆墩型。后面,矗立着不算高的一截烟囱。圆墩前方开口,像大张的嘴,里面让村民们塞满了麦草。不知道是建筑所需,还是设计者的突发奇想,在那开口的左右上方,又有两个小小的洞,宛如人的眼睛。远远望去,就像一个人瞪着眼睛看着前方,又像一个人张着嘴巴讲述着什么。如果在想象中加上后面的那个烟囱,它又像一只动物匍匐在地上,注视着远方,而尾巴高高地翘起。

这,就是目前这一带唯一留下来的一个旧瓷窑。没错,就是制造瓷器的窑。

我知道,这绝不是西夏的官窑,乃至民窑。但应该是一个具有百年沧桑的窑。

如果把一部漫长的瓷器史喻作一段旅程的话,这个窑就是一个驿站的一个信物。她让我们瞻前,让我们顾后。

穿过村子,向着山的方向走,右手边亦有一块空地。空地的前方是一个果园,那果园的老墙发着幽幽的光,在正午烈日造就的空寂时空里,让人感觉分外幽深而不可测,仿佛这里凝聚着千古不解的许多秘密。空地的后方,是村民的院落后墙。依墙曾经修建过一些别的房屋。残破的墙壁、遍地的废瓦、几棵孤独的小树曝晒在烈日下。在这里,我们见到了几个不同形状的物件。细细地瞧,应该是烧铸瓷缸、瓦瓮的模具,现在也废弃在那里。而那些残破的墙壁上、墙根里,到处都放着大大小小的破瓦片,有的爬着,有的立着,有的躺着,有的斜倚着。而在农家的房顶上,到处都有用瓷缸改装的烟囱、漏雨槽。

无疑,这是一个与瓷有关的村落。

穿过村子,向着山的方向走,在村子与青山分界的水渠旁的大树下,张寿仁老人静静地坐在一个废弃的磨盘上。

88岁的张寿仁老人身体依然硬朗,精神矍铄。行走在青山下的村落里,虽然弯着腰,但很让我们振奋。

老人一边走,一边比划着给我们介绍。他说,从他记事起,村子里就开始烧窑做瓷器了。这样一算,古城老窑的年龄至少也应该有百年时间了。老人说,原来这边是白土滩,那边是制泥场,再远些,依次是匠人们的工房、宿舍、生活间……

在正午的阳光下,从塔尔湾到上古城,还有这里的八五村、上河村,方圆几百里,一座座属于昔日的瓷器厂宛如海市蜃楼般地显示在这片大地上,映在我们的脑海里,构建起一座无与伦比、美轮美奂的瓷城、瓷都。

相关资料记载,昔日的凉州上古城,建有两座城,一座是窑城,一座是云城。杂木河一干渠贯穿东西,河之南,是窑城;河之北,是云城。窑城又分为上窑城和下窑城,那里当然是专门烧造瓷器的所在。而云城,则是商业贸易城,主要进行商业贸易与瓷器批发销售。窑城,是生产基地;云城,是销售基地。两城相望,打造出了昔日瓷器制造销售业的产业链条。

为什么叫云城呢?张寿仁老人说,相传古城瓷窑最发达的时候,这里方圆建有48座瓷窑。每日里,烧窑的烟雾滚滚上升,缥缈于高空,就像云朵一样,笼罩了整个城镇。这,就是云城的由来。

古城的人们,就在做瓷、烧瓷、售瓷的路上奔波着。天上云雾在飘,身边河水在流,地下人儿在跑。日子,便像匠人们给瓷缸磨边那样顺溜溜地滑过。

今天,制瓷已经成为一个美好的回忆。那些散落在村野间的残片瓷瓦,总会在不经意间惊醒一个梦,一个回忆。但随之,便如风如云般飘去。

张寿仁老人说,现在村子上的许多人都外出务工了。村子上的农民每人种着一亩多地,都种些玉米、小麦之类的传统作物。他唯一的儿子也在凉州城里打工,很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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