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

作者: 王开林2016年09月23日哲理散文

三十年前,史泰龙主演的好莱坞大片《第一滴血》曾令无数观众的血压飙高。

越战幸存者兰博退伍回国,绕道探望昔日的战友,获悉对方患癌去世的噩耗后,情绪低落,神色郁闷。在小镇上,霸道警长偶遇兰博,故意找茬,竟将他当成流浪汉,抓进警局,滥用私刑。即使有警员查明兰博是国会勋章的获得者,是劫后余生的战斗英雄,霸道警长也没打算给这位特殊身份的“流浪汉”一丁点回旋的余地。忍无可忍,退无可退,兰博的小宇宙瞬间大爆发,他使出浑身解数,将小镇夷为了废墟。

片中,那位霸道警长的表现强横、执拗、愚妄、刚愎自用,他导演了这场悲剧,也沦为了这场悲剧的牺牲品。我们探寻这场悲剧的根源,不难发现,远因固然是极其残酷的越南战争严重扭曲了兰博的心理,近因则是霸道警长滥用公权,缺乏善意。就算兰博不是战斗英雄,不曾获得过国会勋章,千真万确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难道霸道警长就可以罔顾法律,肆意践踏他的人权?影片《第一滴血》能够在全球产生轰动效应,可谓瞄准了观众的心理节点,直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各国公民仍然痛感社会正义不张,善意奇缺。兰博以其美军特种兵顶尖高手的种种“必杀技”撂倒那些盲目盲心的追杀者,观众大呼痛快,没人将他斥为嗜血狂魔,倒是有不少人将他誉为孤胆硬汉。完全可以这么说,兰博代表的是社会上一大批饱尝不义不善之苦的受害者和被逼至悬崖边的抗争者,其泄愤的方式愈显暴烈,观众就愈觉解气和过瘾。

时至今日,科学进步有目共睹,网络信号无缝对接,然而这个世界仍然很不完美,贫困、猜疑、争斗、厮杀、不解之仇和恐怖袭击令它千疮百孔,险象环生。善意之不可多见、不可多得,竟如同石山上的巨木、沙漠中的淡水。我们揭开任何一部悲剧猩红的帷幕去放眼打量,都会发现相似的剧情:善意要么缺席,要么失踪;人性要么扭曲,要么撕裂。

两千多年前,中国圣哲就极力标举善意,“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句句善言均为仁爱大张旗鼓,可是在漫长而黑暗的专制时期,善言善意落在实处的时候不多,历史的常景就总是泪流成海,血流成河。

即使在和平时期,培养善意也是一项任务艰巨的希望工程,须从个人做起,须从细节做起,我们不得不承认:消除社会戾气的难度远远高于治理城市阴霾。

善意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也无法用真金白银购买到,它要求我们将心比心,将心贴心,将心印心,将心暖心,将心换心。不问事业成败,不问官职高低,不问名气大小,不问家底厚薄,只问善意之有无和多寡,人与鸟人的全部区别,在此不在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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