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知乡愁

2016年09月30日抒情散文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在散步的途中,经常拍一些路边的野花草图片,让其他人看。往往,他们会说:“这个我很熟悉呀,经常看到的,可惜叫不出它的名字。”往往,我也叫不出这些花草的名字。就好像一个熟稔的人,忽然间想不起名字了,有些尴尬,有无来由的悲伤,更有不知所措的失落与茫然、挫败与痛感。

其实,我们对它们是熟视无睹的,也是没有记忆的。“近10年间,我国失去了90万个村落。”全国政协委员、中国文联副主席冯骥才在全国两会分组会议上的发言,让人触目惊心。有多少人会记得那如野花草般的村落呢?这些“没有村史”的村落,在“千村一面,村庄在崩溃,大批人往城里走”的现实情况下,不只是“越来越让人心疼”的问题,而是“这么破坏和毁灭自己的文化,这是一个特别可悲的事情”。

冯骥才提出“让人们记得住乡愁”,我们不得不问一句:我们的乡愁在哪里?

“有游子的地方,就有乡愁。特别是在中国,乡愁,似乎是自古至今一颗浓得化不开的味素,细品时,似乎是苦的,但又和着甜,融着涩,有些酸,百味杂陈……”这是百集大型纪录片《记住乡愁》的片段。

为此,我曾经苦苦思索过,试图寻找一种阐释乡愁的途径。有一天,忽然看到一句话:草木是内心深处的乡愁。于是,豁然开朗,思路大开。是呀,“在乡愁的文化里,眼前的草木、舌尖的酸甜、耳畔的乡音都可以淋湿那颗漂泊的心”。

《诗经》云:春日迟迟,卉木萋萋。春风浩荡,草木青青。大地上一年一度的草木盛会,谁都不肯错过。它们“密无间。浓稠,直抒胸臆,此起彼伏,兄弟姐妹般前赴后继,呼应着团结”。然而,对于我们来说,这浩瀚如星海的草木,绝大多数是叫不出名字的,虽然它们并不在乎这个。

“植物是我们真正的亲人。”这些草木,是最民间的。它们虽然不在乎,但一直接触地气的先民们,却喜欢亲近它们。在《诗经》里,卷耳、葑、菲、荠、葵、莪蒿、女萝、薇,是先民们亲切的呼唤;在《本草纲目》里,植物竟然分为草部、谷部、菜部、果部、木部5部,仅草部又分为山草、芳草、醒草、毒草、水草、蔓草、石草、苔草、杂草9类;在《救荒本草》里,有草类245种、木类80种、米谷类20种、果类23种、菜类46种……甚至在《兰考旧志汇编》里,也能发现古人细致而形象地描述。如今的我们,有多少人认识灯笼草、地梢瓜、鹅儿肠、米瓦罐、水萝卜棵、拉拉秧、面条棵、牛筋草、看麦娘、迷迷蒿……你在或不在,它就在那里;你爱或不爱,它就在那里。不是它们远离了我们,而是我们的心疏远了它们。

美国人迈克尔·波伦在《植物的欲望》中说:花的背后,有一个我们人类价值的历史,花的形状和颜色以及香气,它的那些基因,都承载着人们在时间长河中观念和欲望的反映。草木有心,它们或许比我们有着更为高明的生存智慧。

认识它们,记住它们的名字,或许能带给我们一种重新观察生活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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