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浆水鱼鱼

作者: 张伟安2016年10月06日优秀散文

在我心里,秋是最美的季节,经不住风吹雨打的叶子都洒落下来,枝头呈现出累累的果实,葡萄紫了,柿子红了,石榴笑了。田间,长长的包谷棒子不敌秋色的诱惑,掀开绿色的面纱,露出金灿灿的脸,乐呵呵、笑眯眯……

包谷棒子快要离身了,将离开妈妈的怀抱,到农家的院落展现自己的风采。我望着这一张张笑脸,思绪万千,心儿飞到了宽厚仁慈的母亲身边,飞到了那洋溢着母亲情怀的三十多年前,飞到了母亲那充满大地芬芳和玉米甜美味道的“浆水鱼鱼”的大老碗。

母亲为了吃上“浆水鱼鱼”,每年都要做浆水。家里除了平时盛水的大水缸、面瓮,绝离不开腌制咸菜和酸菜的小菜缸,酸菜里泡出来的水就是做成的浆水。农家早饭吃的包谷糁糁一定离不开酸菜和咸菜。遇到家里来了客人,母亲要擀碗手工面做招待。那时,我年纪小,跟着沾光,也能尝尝母亲的手擀面,捞过面条,把下过面的面汤兑浆水。

“鱼鱼”其实是用包谷面做的“面鱼”。母亲做时先把锅里的水烧开,再把和成的面糊螺旋状慢慢地倒入锅里,用筷子不停的搅拌,然后捏着包谷面缓缓地撒进锅里,同时使劲用擀杖搅,稀稠必须合适。感觉差不多了,母亲会挑起来,看看擀杖上能不能挂住面糊,接着大火烧熟,乡里人叫“打搅团”。“搅团”打好后,除了用茶盘、碟子晾一些,接着就要用“漏鱼筛筛”把“搅团”漏入冷水盆中,水中的面鱼像小蝌蚪一样,摆着尾巴游向水底。觉得漏得差不多了,用铲子把“漏鱼筛筛”上的“搅团”压净。

开饭时,母亲把面鱼捞入碗中,浇上烧熟的浆水就成了味道鲜美“浆水鱼鱼”。

记得当年,家里给“工作组”老王管饭,老王看着碗里的“浆水鱼鱼”对我母亲说,“大嫂,这么多的面鱼,一个个捏,太麻烦你了,以后,简简单单随便吃些啥就行了!”逗得在座的人都哈哈大笑。

母亲只要做了“浆水鱼鱼”,是绝不会忘了邻居多病的桂兰婶子,忘不了村西头的五保户王大爷,饭前,招呼他们一起来吃“浆水鱼鱼”。有时别人都吃完了“浆水鱼鱼”,母亲就会把锅底剩下的面疙瘩连同锅底铲下来自己吃。那时候,母亲在面疙瘩上撒些盐,蘸些辣椒面,滴些酱油,加些咸菜,就吃起来。吃得是那么的香,我就撒娇着硬要吃母亲的碗里的饭,当吃到嘴里后,才知道母亲吃的饭并不怎么香,只是咸得很,辣得受不了。

有一次午饭时候,我家门前站着一位要饭的老婆婆引着一个像我一般高矮的小男孩。我从笼里取出一个馍,过去递给了这个小男孩,那小男孩看着我碗里的“浆水鱼鱼”不肯离去。我瞪了他一眼,厉声地说:“快走,没足尽!”母亲听到我的声音,急忙从厨房里赶出来,把一碗“浆水鱼鱼”,小心翼翼地递给老婆婆,返回厨房,又端来一碗递给小男孩。“伟伟,快去拿两个小凳子。”母亲扭过头,吩咐我。我不高兴地走进屋子,拿出两个小凳子,拉着脸,递给小男孩一个,另一个放在老婆婆面前。那时,我特别疑惑:母亲对要饭的这么客气,她到底图啥哩?

转眼这些事情已过去了三十多年,母亲离世也已经七八年了,但母亲那慈祥的面容,扶贫济困的行为常常感染着我,使我魂牵梦萦。我想念母亲,想念母亲那充满浓浓乡情的“浆水鱼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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