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小心大

作者: 王剑冰2016年10月27日心情散文

以前去南澳岛,是要坐船的。坐船,那是时间的慢动作,也是岛的真实。

我远远地望着这个岛,在苍茫的南海上,它小得就像一个漂流瓶,晃晃悠悠,满是心事,又满是期待。由汕头通往南澳岛的大桥刚刚建成,尚未验收通车,我们的车子特例从长长的桥开到岛上,虽比轮渡快得多,还是感觉少了些意味。

南澳岛虽小,却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天地。越是长年漂泊,它越是有一种豪爽宽柔的性情。岛上的居民,最早多因生活所迫而来,不管你是上九流还是下九流,既然来了,总有自己的理由。岛不问那么多,只要岛上有地方。不想待了,何时走,岛也不强留。

岛上来的最大的人物,恐怕要算南宋小皇帝了。1276年,迫于元兵追赶,宋少帝在一帮人护卫下一直向南,最后跑到了南澳岛。据说还在岛上挖了三眼淡水井,分别为龙井、虎井和马井,皇帝饮用的自然是龙井了。而我看到的,却是给士兵马匹用的马井,那两口不知了去向,连小皇帝何时走的,岛也记不得了,岛并不为此而激动。

还有人将大批金银藏在了岛上,岛也不激动。你藏就藏,身外之物,不在意你藏在了哪里。藏宝人叫吴平,他行为不轨,终被朝廷派的大将戚继光、俞大猷联兵剿灭,至今岛上还有个吴平寨。岛不可怜这等人,岛可怜吴平的妹妹,妹妹被他亲手所杀。岛给她塑了像,很漂亮,每天同岛一起看世态炎凉。

到后来,南澳岛又有了担当,成为闽粤两省的前沿指挥部。它位于闽、粤、台三省交界海面,东距台湾160海里。康熙二十四年始,南澳总兵府负责闽粤及台湾、澎湖海防军务,包括台湾岛在内的诸多岛上的守卫官,都要划小船,到南澳岛来汇报工作,并由此得些指令回去。算下来明清两代,共有73位总兵在此办公。岛对其他总兵的印象都有些模糊,民族英雄刘永福大概还记得。

看着位置重要,朝廷多了心眼,怕生意外,在岛上划出两个区域,分由闽粤两省管辖。岛没心眼,谁管都行,不管不也好好的么?岛有时还会想起来,郑成功当年夺取台湾时,岛还支援了人力物力。当年郑成功扯旗招兵的大树,岛还为他收藏,并一直茂盛着。

南澳岛的沙滩就像一臂柔弯,揽一片湛蓝和细白,这一臂伸得不小,是广东有名的双臂之一。时代发展了,人们觉出了岛的乐趣,夏季来临,各种船只往来奔忙,卸下一船船青春和快乐,南澳岛成了东方夏威夷。

说真的,来到海边,尤其是远离陆地的南澳海湾,你不净也净,不疯也疯。你就看吧,每个人都成了海的孩子。褪掉鞋袜,脱去衣裤,做飞鸟,做虎跳,做狗刨,让笑尽情地狂,让泪尽情地飞,你才知道,生命原来竟这般饱满,年岁里竟有如此的激情。其实每个人心内都有一只野兔,只是没到撒欢的时候。

夜晚的各种灯火点亮了,站在高处,觉得南澳岛是一枚精美的挂件,在南海丝绸般的肌肤上明明灭灭的闪。

一群年轻人还在海边撒欢,跑上跑下,跳来跳去地不肯离去。最后都成了一影影的风。

刚上岛的时候,在海边转,不是转水就是转石,心里还能提醒着岛的形象,转着转着就把这种提醒给忘了。不是岛小,是人小了。最后缩到一张床上的时候,更不知身在何处。夜晚枕着一泓波涛,睡得那个沉,像陷在一汪海蓝之中。

住在青澳湾的酒店,房间正对着辽阔的大海,早上一缕霞光使眼前一片潮红。猛然间醒了,打开晒台的门,一轮红日正浴浴而出。海潮将她托起,她晃晃漾漾地将那般明净投射在岛上,这个广东最先看见日出的地方,天地间顿时桃红柳绿,一片祥光。海则云蒸霞蔚,满是太阳诞生后的喜悦。南澳岛醒了,到处都是鸟的欢声笑语,沙滩上有人捡海,海里有人戏水,小船的白帆漂过了北回归线。

看着的时候,竟然有千般不舍,直想在这里住下去了。

南澳岛,我与你千山万水相隔,此次离去,也许我没有机会再来,但我把美好的祈愿放进你的瓶中了,多少年后不管谁打开,都会看到我此时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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