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红了

作者: 李炳锋2016年11月14日情感散文

小满前后,天不冷不热,北方的原野上青禾树木枝儿叶儿都长全了,挥洒着少男少女般清新明亮的风采。

在这一年最好的时节里,应好友之邀去城西参加樱桃采摘节,望着车窗外绿色编织的风景,心里充满不尽的惬意。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大车小辆已把肠子般的乡间小路堵得水泄不通。调剂是人普遍的向往。吃多了白面就想换换粗粮,享受了人造的精致就怀念天然的芬芳,闲暇多了腰包鼓了的城里人越来越喜欢田野风光,不管哪里有新的景点新的节庆就会蜂拥而至的。

土松地软。当你真正走进土地的时候,满目的苍翠立即就会把你包围,紧绷的身心就会立即放松下来。站立在土地上一棵棵鲜绿的樱桃树,以它们特有的风姿迎接着八方来客。树身如同一个个产后的母亲,宽大而厚实,让人看着就有温暖的感觉;而那张着的一片片碧绿碧绿的叶儿就像一只只少女的手,细腻而光滑。叶儿是呈凹形的,且最美好的一面总是向上的,以最大限度地接受阳光的沐浴和雨水的滋润,饱满得秀色可餐。叶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叶的下面就潜伏着樱桃了。一丛丛樱桃红灿灿、圆溜溜、水汪汪,如一张张婴儿的脸蛋,让人发自内心地想去接近它,抚摸它,亲吻它,吞噬它,这是真正的垂涎欲滴。是呀,当你不由自主地从树上采一个樱桃急不可耐地填进嘴里时,甘甜的汁液立即就会在口中浸满,就会感到从脚根往上的甜,就会瞬间沉浸在味觉带来的幸福中。过瘾!

“吃吧,紧着吃,不要钱。摘一箱算100块。”是一个高声大嗓的中年妇女的声音,她是说给我们听的。不用问,这是树的主人。黑黑的脸膛,水桶般的腰肢,鲅鱼似的身段,粗糙的衣衫……一个与土地打交道的庄户人的标准形象。只有这样的身体,这样的服饰,才能欺住田地里的任何活计。你看樱桃树下,那些用绳索拽着树枝的石头,搬弄它们是需要力气的,当然还有树的修剪、施肥、浇水、打药等等,哪一样不需要强壮的身体来支撑?什么样的身体,演绎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生活,自然造就什么样的形象。

“樱桃直接吃不要紧吧?”妻子问女主人。

“当然。”女主人回答得很干脆,“昨天的雨下了一夜,把树上树下洗得干干净净,你们就放心地吃吧。”

“噢。”妻子摘下一又大又红的樱桃放进嘴里,脸上绽开桃花般灿烂笑容,这是在家那套单元房里难得见到的笑脸。她又问:“今年樱桃的收成怎么样?”

“嗨,别提了。上个月的那场雪可把俺们坑苦了,樱桃掉了一少半,树上的也毁了不少。”女主人说到这里,随便从树上摘下一个有着疤瘢的樱桃给我看,又说,“一年忙到头就盼着有个好收成。可老天偏偏跟俺们作对。”

顺着女主人的指引四下望去,不远处土堰的下面竖立着一个三角型的瓜棚,这是我幼时在家乡的田野上经常看到的,它是保护劳动果实的哨所。走近看,瓜棚里歪歪斜斜地躺着两张锨镢,还挂着一件破旧的衣服,地上有一个低矮的木凳。在这简陋的空间里,不知主人是如何度过一个个漫长的夜晚的?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同行的七八个人还在树上精挑细选着樱桃。早早就没头没脑、稀里糊涂将小纸箱填满的我,心里有点急,箱子里有几片树叶还探头探脑地看着我。这次活动是朋友请客的,适可而止为好。再说,如果过于计较,那些闪在树上的次品果子主人怎么办?

着急是没用的,我安坐在一块平整光滑的木鱼石上。清澈如洗的天空连同温和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倾泻下来,天空无比的辽阔高远。地上那些早已淡忘名字的野花野菜很是精神饱满,它们开着或红或黄或紫或白或大或小的花朵,天真烂漫,如同幼儿园孩子们的张张笑脸。一阵清风吹来,田野的味道让人如醉如痴。很长时间没这样近距离地亲吻过土地了。我禁不住在手机的屏幕上写道:“安坐在大地上,空中游荡着童年的梦。树儿绿,麦苗青,樱桃红,你们是大地的孩子,我也是。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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