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乡关何处是

作者: 朱朝阳2016年12月08日来源: 荆州日报情感散文

故乡,在许多人内心深处都是一个魂牵梦萦的地方。哪怕此刻和故乡相隔万水千山,哪怕回乡的路要翻越万壑千岩,但对故乡那种炽热而虔诚的情感却历久弥坚。漂泊在外的游子,习惯了他乡的璀璨霓虹和车水马龙,太多第N故乡的流云风物开始占据我们的脑容量,留给第一故乡的空间越来越小,甚至成为一个遥不可及的过往。

乡关何处?谁又能说得清。但是不论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或是柳岸荷塘,晓风残月,游子们心上总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千丝万缕的思乡情愫,在如歌的岁月里轻轻摇曳。远离了故乡,方才明白,故乡才是自己心中最美的所在。不论鸡啼犬吠,还是鸟叫蝉鸣,都是余音绕梁般的美妙动听;不论山石草木,还是流云风物,都是最让人魂牵梦萦的风景。

席慕容说,“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离别后,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初唐诗人宋之问在《渡汉江》中写道,“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寥寥十个字却让一个长期客居他乡、久无故乡音信的人,在临近家乡时所产生的那种矛盾心理跃然纸上。其实这种看似矛盾的情感脉络,却有着极强的典型性和普遍性。“月是故乡明,人是故乡亲”。走过山山水水,走过年年岁岁,无论游子们寻乡的跫音落在何处,那眉间心上的思乡之情定会与日俱增,等终于回到了故乡,却不知故乡的亲人朋友是否别来无恙,不知故乡的流云风物是否安好如初……所以开始“怯”了,不敢问来人,只能让脆生生的“怯意”葱茏生长,近乡情更怯,无语却已泪阑珊。

从李白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到白居易的“望阙云遮眼,思乡雨滴心”,再到高适的“故乡今夜思千里,鬓愁明朝又一年”,他们都将思乡的情怀融入到具体的意象中,不论是皎洁的明月、潮湿的云雨还是日渐斑白的双鬓,都将无形的乡愁具体化,变成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体,情真意切,分外动人。

不论是在梦里还是梦外,游子们心中的牵念从未消停,一路走南闯北,一路马不停蹄,一路风尘仆仆,家乡渐行渐远。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游子们总会在合掌开掌之间将对故乡的思念和祝福默念成诵,任时光流转,世事沧桑,那一份对故乡的眷恋之情却历久弥坚。

有人说,游子是原野上浪迹天涯的蒲公英,是水面上随波逐流的浮萍,无根无基,无依无靠。对不得不宦游的人来说,这种感觉会更猛烈。元丰二年,苏轼好友王定国因“乌台诗案”而遭到贬谪,携妻小家眷来到当时还处于岭南荒僻之地的宾州。三年之后,定国北归,东坡见其问:“岭南风光,应是不好?”不料定国的侍妾柔奴却答道,“此心安处,便是吾乡。”东坡听后,感慨万千,遂挥笔写下了“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的千古佳句。

其实自苏轼中了进士之后,他就开始了颠沛流离的宦游生涯,也是饱尝忧患,他的感慨,我想更多是对柔奴历尽浩劫而气定神闲的安然。十几年后,当临近花甲之年的他听闻又要被贬至岭南时,我猜想,那时的他一定会想起柔奴说的这句“此心安处,便是吾乡”,否则,他也很难做到“泊然无所蒂芥,人无贤愚,皆得其欢心”。

是的,只要心安下来了,无论哪里都是故乡。背井离乡外出求学的时候,每到一个新的城市,面对一个新的人群,种种不适感迎面袭来,这时总会听到师长“既来之,则安之”的教诲,仅仅六个字,却能神奇地让我从烦躁不安到心如止水,心安了,其他的就都按部就班了。仔细想想,故乡其实就在我们心里,在我们念念不忘的回忆里。

?此心安处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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