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事

作者: 赵义勇2017年01月03日来源: 荆州日报短篇散文

太阳终于挂不住了,无可奈何地往地面上坠。

人们从各自的稻田里抽出泥乎乎的腿杆儿,拖着疲惫的身子朝有鸡儿狗儿猪儿叫唤的地方走。

走着走着,就走到一块儿,掏出自己的烟,没有火柴的借个火,边抽烟边聊天,亲亲热热来到一片水洼旁。

“这水洼里有鱼!”李三说。

“真的!这水洼里真有鱼。”周五说。

“确实,确实。瞧那水漩涡,瞧那碎米似的气泡儿!”胡七郑八都说。

生在湖洼乡里,谁不识鱼情?

“下去摸吧!”“下去。”却不见哪个下去。为啥?

人们都瞧着麻浑的水面上漂浮着几根鸭毛,又瞧瞧渐渐远去的呷呷乱叫的鸭群――鸭子泅闹过的浅水烂腿呢!

大家都知道,都不说,都悻悻然地回家去。李三不甘心。

李三耐不住鱼的诱惑,拿了赶罾又返回水洼旁,裤管绾得高高的。淌下去,不一会就捉了十几条鱼,好一阵得意,却被腿部袭来的奇痒扰了。慌忙爬上岸,夕阳的余辉里瞧见满腿小红点,双手高频率地搔,小红点却变成大红疙瘩。

整夜里不得安逸,涂抹了好几盒清凉油,不顶事。耐不到天亮,撵老婆请来医生。医生瞧过大红疙瘩说这是“过敏”,还说有的人“过敏”,有的人不“过敏”,就给他打针,还包了十多粒药丸子,说只给八元五角八分钱算了。李三掏那八元五毛八分钱时心口扎扎实实疼了好一阵子,比腿上的奇痒还难受。

李三不甘心。

李三大老早把刚躺下的老婆吼起来,吩咐将捉来的鱼们剖了肚晾在屋檐下。

大老早周五胡七郑八路过李三门前,见了晾着的鱼们眼发直了,就齐齐地拐进李三的家。

李三把双腿捂在被单里,欠起身和大伙儿打招呼:“好早呵!”眉尖都挂着笑。

“你……”大伙儿见了那张笑脸,好一阵迷惑,不知说什么好,就说:“你还不起床?”

“嘿!昨晚捞回的值多少?就不兴睡个早床?”

“也是,也是。”大伙儿悻悻地离去。走出老远,还转过身用眼久久地盯着那些晾着的鱼们。

大伙儿没邀约,却都拿了赶罾往水洼去。

李三就暗自地笑。

隔天,李三腿上疙瘩消失了,早早地爬起来,就瞧见周五胡七郑八们的屋檐下全都晾着剖了肚的鱼,就乐悠悠晃荡进他们的家。

居然没瞧出个子丑寅卯来,一个个满脸的笑,腿杆儿全套上长裤管,在屋内外忙得团团转。

于是李三显出满脸的沮丧来,恨不得到无人处狠狠地扇自己几耳光。唉唉!怎么就没记住医生说过有人“过敏”有人不“过敏”呢?

李三更加地沮丧了。悻悻地回家去。半路上,自己问自己:他们到底“过敏”了还是没“过敏”?也许,也许他们的笑脸是装的哩!也许他们腿杆上也满是大红疙瘩哩!也许他们还不止掏了八块五毛八分哩!嘿嘿嘿!

于是,就将手反背在身后,嘴里哼着小调,乐悠悠晃荡着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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