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将至

作者: 宁思缘2017年01月18日来源: 云南网情感散文

中秋后的第二天早上,我是哭醒的。

我做了个梦。在梦里,一家人去旅游,快进景区门的时候,母亲忽然肚子疼想要上厕所,让我们先走。母亲说:“你们走慢点,我来追你们。”于是,我们走了,带着母亲的包,包里装着手机和钱。可是景区人很多,接踵摩肩,络绎不绝。我们被人潮推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过了好一阵,我突然想起母亲来。四处张望,哪里有母亲的身影?匆忙掏出手机打电话,刚拔出去就意识到母亲的包在我手里。这一刻,我慌了。人山人海,哪去找母亲啊?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冷静下来,我找了一个高地站着,心想母亲肯定也在找我,我站得高,她一定能看见我,而且我也能看见她。站在高处,我真的看到了母亲,但她却悠闲地逛着,东看看,西摸摸,根本没有寻找我们的意思。我拔开人群,急匆匆地赶到母亲面前,用拎着的包打了她一下,然后整个人蹲了下去,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哭着哭着,就醒了。我发了一会儿呆,翻了个身,重新裹紧被子,蜷缩着身体静静地躺在床上。

英国着名心理学家西尔维亚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爱都以聚合为最终目的,只有一种爱以分离为目的,那就是父母对孩子的爱。父母真正成功的爱,就是让孩子尽早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从你的生命中分离出去,这种分离越早,你就越成功。”从我记事起,母亲就不时地对我说:“供你读完大学,你能滚多远就滚多远,最好不要回来了,更不要当啃老族!如果敢当啃老族,我会把你赶出家门。”或许是从小受到如此教育,多年来,我一直在积蓄能量,朝着内心的向往,默默地磨练自己,等待机会,展翅高飞!可是,不知不觉间,当这一天提上日程时,本以为的激动却随着这场梦变成了伤感

自从上高中后,除去睡眠,每天醒着能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两小时。如果父母出差,那更是一周都见不到父母。也许正因为这样,我成了一个贪恋时光的人。在学校我尽可能避开食堂高峰,我可以两分钟飞奔下学校四百多级的文理大道,五分钟打好饭菜并吃完,我费尽心思地想节省时间。但是,出了校门,我吃饭至少需要半个小时,哪怕再堵的路我也要出门溜达,因为我想更多地触摸和这个小城相守的每一寸光阴。哪怕时间不多,但现在的我,至少还能亲身感受这座小城的每一缕气息。明年的中秋,这里不再有我的身影。这样的情况,可能,数年,甚至十数年。那个时候的我,会无止境地想念这座小城,想念依旧在这里工作的父母,相念依旧在这里生活的我在乎的每一个人,想念大街小巷飘荡着的小锅米线的酸酸辣辣的味道……我应该不会主动打电话,甚至还会拒绝视频聊天吧,因为听到或者看到关于这座小城的一切,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全线崩盘,爆发出瀑布般的泪水。

中秋节前的班会上,班主任陈老师说:“回去好好过节,不准做题,这也许是你们在家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节了。往后的很多年中秋,你们都回不来了。就像我的儿子,2004年高中毕业出去后,直到今年,整整12个年头,他才终于可以回个旧家里过一个完整的中秋。”说完,陈老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心里的那份喜悦,但也荡漾起深藏于我们每个高三学子内心的缕缕伤感。

记得《山海经》里记载了一种怪物,叫羽蒙。它长着人形,但却又生着一对很短的翅膀。能飞,却飞不远。羽蒙住在羽民国,靠近高山,它们终日站在山边,试着用翅膀飞远一点,再飞远一点,但总是摔下来,总是惨败,但是它们从不放弃。其实,它只是需要静静等,等风来了,就可以飞了。大概我就是羽蒙吧。十七年,我静静地等风十七年。现在,我感受到了它,即将从撒哈拉吹来,从珠穆朗玛峰吹来,从南海吹来……那么,接下来,不论是悬崖,是火山,还是冰川,我都将紧紧抓住这涌起的阵阵风儿,展翅飞翔!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我长大了,你还未老去;我有能力了,你仍健康!我至爱的人,等着我的归来,那时,我将拥着你们,共赏天上那轮静静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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