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的故乡

作者: 张振勇2017年03月02日来源: 邵阳日报抒情散文

阴冷的冬天更让我思念生活在故乡的父母,冬天里的日子难过,特别是对于年迈多病的老人。青山不老,绿水长流,自然的景物依然生机勃勃。而我却深深感到,故乡就说不清道不明地老了。匆匆数十年,蓦然回首,猛然醒悟年迈的父母就是我老了的故乡。

老人,老树,老屋,勾画出我老了的故乡。

时光荏苒,二十几年时光匆匆。父母在日出日落的不经意间就进入了老年,他们插不了田,耕不了地,曾经的虎虎生风一去不复返。父亲常说,看到家乡田园有一种说不清的亲切。这些平坦宽阔的田地,很多就是他们这代人一锄一担开垦出来的。哪丘田,哪块土,没有留下过他们辛勤的汗水?如今,他们这一代人老了,都老了。他们没有力气走进自己深爱的田园,在田垅地头挥汗如雨。如果天气晴好,如果有人相伴,他们会在夕阳西下的黄昏,一起走向熟悉的田园,家长里短地述说开田扩地的往事。夕阳拖长了他们年迈的身影,苍苍白发与佝偻身姿告诉我们,这些年老的长辈,他们以自己特有的姿式,深深眷恋着恩养过他们的田园土地。

故乡有一个水塘叫“二柏塘”。这是一个水面有数亩的水塘,是故乡水田抗旱保收的丰收塘。那里曾经有一株柏树、两株凉伞树。在我孩提的记忆中,这个通达乡村与田园的塘圹边上的三株老树,是我们曾经的乐园。炎炎夏日,我们在水塘里洗澡,在树荫下乘凉。那时的凉伞树高大壮硕,粗壮的树干是我们十来岁的小孩子所爬不上的。这是两株年龄相仿的老树,仿佛两位老人,分立在水塘的东西两头,守护着他们的子孙后代。如今回想,两株凉树伞的直径应该在三尺以上,主杆距地面应该一丈有余。两棵古老的凉伞树,因为是许多人的“亲娘”而让我们望而生畏。所谓“凉伞树”,它们树冠如伞,外圆内空,除了枝尖长满浓密的树叶外,其他枝条上没有任何叶子。树叶宽大厚实,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就成了一把遮阴挡雨“伞”。夏天在田间地头农作的人们在树下躲阴乘凉,就叫这种树为“凉伞树”。其实,在流传下来的传说中,原来的塘边东西两头栽种的不是凉伞树,而是两株柏树,那是先祖们修建水塘时栽种好的,所以水塘叫“二柏塘”。随着时光的流逝,原先栽种的柏树老了,先人们砍伐后再栽上了两株凉伞树苖。又是数百年过去,两株凉伞树也老了。几年前回到故乡,遥望远方的二柏塘,却只剩下了一棵孤零零的老柏树。我问父亲,二柏塘边的两株凉伞树怎么不见了?父亲答道,死了,砍了……现在还活着的那棵柏树,是当年老柏树天然长成的“子孙”哩。如今,曾经的凉伞树成为了一段远去的历史,空旷的塘边不曾留下它们痕迹。而孑然一身站在塘边的老柏树,是否感到了孤单与寂寞,是否在回忆与凉伞树相依相伴的时光?

老屋是一本让我百读不厌古老的线装书,那里记载着我们与老屋有关的故事。回到弥漫故乡气息的老屋,曾经热闹的老屋里只剩下我的父母,他们守着浸润过岁月光阴的老房。我就是在这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与少年,仿佛只要一伸手,还能触摸到自己曾经的影子。曾经的欢乐与玩皮,依然在眼前晃动。传统的农家屋舍有一种潜在的亲切,青瓦、泥墙、木柱、老门、窗棂,每一处都透着时光的久远。传统的板壁,在岁月的流逝中,早已退去原有的木质颜色,时光在老屋里雕刻了深深的烙印。如今,故乡新修的屋宇不再是传统的样式,他们把现代西式建筑风格揉合进了乡村。曾经古老热闹的乡村不再炊烟袅袅,只有为数不多江南传统风格的老屋,如几位行走艰难的老人,他们累了,停栖在故乡熟悉的土地上休憩。乡村是一种古老的文化,老屋就是乡村文化的载体,宛如生活于乡村的老人,他们身上有许多说不完的古老故事。

故乡说老就老了,如同冬天清瘦苍老的山野。我不知道,我还能有多少时光踏足故乡的土地,还有多少机会对故乡深情回望。老人、老树、老屋印入我的脑海,填满我的心房,永远随着我旅程远行的脚步,成为我漂泊在异乡的缕缕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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