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同度的秋光

2012年10月09日心情文章

秋天总是这样美,美得明净,圆满,美到无从言说。其实像现在这样,在整日的安享中任它度过也并非不行,只是对于向来喜欢聒噪几句的我,每觉不能尽意。一年一秋,人又在一年一秋的西风中渐盛或渐老,原本都无需思量,然总似这般埋了头,缄了口,等它终于在寒冽的呼啸中将我吞没成一个灰影子,也未免显得过于乖巧了。

日来天色多晴,风定雨歇,尤其到了夜里,头顶上还有一轮明晃晃的月儿高挂着。似这样的一朝一暮,真可谓清美合度,丰雅匀停,均不必再虚饰一分的。每年到了这时,我常要出去走走,即使不得出门时,眯起眼来看那明亮的云朵,大块儿的从窗前飘过,也很有意思。大前年去云居寺,在石经山上赏黄栌,前年去十三陵,闻罢桂花香,又吃水蜜桃,去年则是到了陶然亭和钓鱼台,专门去看那里的芦花与银杏树,后来却不知为何,又茫无所主般地跑到雍和宫,学着人家拈香顶礼,见佛宁心。

如此多彩的秋光在我眼里,却只有两种颜色,一种是在屋外,另一种在屋内。这让我想起小时候,蹲在院子里用小镜子玩折光的把戏。一束明亮的阳光,经过我的手,在微微的颤抖中,小心地对准中堂画儿上的一朵牡丹。画儿本是好看的,但因为挂在屋内,昏暗的光线使它看起来像在凉冷的蓝色中受罪。我手中的一束阳光,却正好是暖橙色,于是那朵花儿便在刹那间获得大赦一般,立刻在明亮中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秋光虽然简净,但往年的盈目所见,毕竟是美的,仿佛那时的一墙一舍,一树一水,都在秋色中蓦地修成正果,专等着世人前来,以朝霞夕岚沐浴他的风尘仆仆,以疏林清流浣濯他的媚心俗骨。空山自落的黄叶,霜露点染的枫红,青苍相间的橡树,浅水横生的芦花,非但它们自己安身于天地的造化,解酲旧春的残梦,挽接新秋的嬗递,也更在那时的佛墙下,亭台边,远山外,蔼然不待言,又悠然无所不往地携我而去了。

我自然也有我的尘梦,清旷的秋色虽在一地一时拿去它的虚浮,但抽身归来后,从残痕中披衣而起的飘渺又宛若新生。世道人间的迷茫,究竟还需亲身去穿度,这绝非一刹秋光所能豁然拨去的。然而,我已然学会善意地对待这一切了,无论欢悲愁绪,辗转离合,虽属于人世的,但终究还是自己的。它们就像我的孩子,以管教之名冲他撒过的怨气,在当时看来似为必需,可到底要让我暗自后悔。

今年秋天,我还不曾出去,这几天只想着和寄校回来的孩子一起懒在家里。偶尔也会出门走走,寻街头的路椅坐上一会儿,或是在广场的台阶上,和他背靠着背晒晒太阳。新鲜的花坛,在阳光下一片明黄艳红,道篱旁的月季还开着,在微风中摇动着清疏的丽影。那会儿,我抬头看着天上的风筝,他则低着头,拿出口琴来,吹着那支蓝莲花。

我觉得,这样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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