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与老屋子有关

作者: 凌河人家2013年10月29日情感文章

在我的记忆里,老屋子不是四合院,也不是海青房或是青瓦房。那是极其简单的三间土坯房,房薄是秫秸勒的,墙的外皮是一层大洋秸泥,还挂着高粱挠子尖朝下的。屋里墙是土坯垒的,炕是土坯搭的 ,墙上挂的大都数毛泽东主席像;院外墙是泥跺的,门是牲口槽一样的灰黑的木栅栏。高粱帽子,久经风雨侵蚀,就像干透了的蘑菇菌盖儿灰黑的,向上翘愣愣的,有点儿像黑木耳。

那时最要紧的活计,先是立夏过后把搭炕的坯脱了。杏树绽叶结了指甲大的毛茸茸的青杏的时候,把炕洞土和土坯用水阴透,再铡了黍秸和大洋秸泥抹房顶。这样的泥水截雨,不漏屋顶,也就没有"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之忧了。那时的房檐滴水,一般就是二指半雨。滴了几次雨,就该种地了;布谷鸟,也会很合时宜的唱着:种啥啥好!其实,除夕夜,上了年纪的人,早已把五谷的种子,分别绑在不同的细木棍上,放进热炕头的盛了水的大碗里,测算啥样的庄稼先发芽,那个月份会落雨。

谷子玉米出土的时候,檩子空儿,屋檐下,会有叽叽喳喳的燕子衔泥筑巢,生儿育女,沿着屋檐或是一痕电线跳动着活泼的响亮的春的音符。菠菜白菜西葫芦放叶的时候,屋檐下是一排深深浅浅的耀眼的肚脐眼儿一样的滴水坑 .远处檐滴水冲蚀的软软细细的泥土上,就会钻出一簇簇马耳朵一样的细眉毛一样的尖尖的草叶儿。长不及一指高,就会被大人孩子捋去,露出鸡蛋大的坑坑洼洼。因为,那时屋檐下只有端午绑粽子或是秋天绑旱烟的马蔺,有如此的优待。即使有幸窜出来的小杏树小桃树,也只能移情别恋,另寻出路。

也就是孩子们穿不住破烂衣衫的时候,房顶就像孩子们裸露的臂膊白瓷拉杆的。房顶上,也会雨后春笋般的长出浮浮游游的黍子谷子狗尾草,也会过江之鲫般的长出敦敦实实的灰菜人荇菜马齿苋。这个时候,雨说来就来了。大人们不得不用锋利的刀片骟驴似的割去野菜杂草的上半部分。再浇上一瓢开水,或是到咸菜缸擓一碗水泥灰一样的稠稠的臭臭的咸菜汤泼上去,说这样可以截雨,不漏屋顶。

雨季来了,大人们还是不放心。带领孩子们端着粪箕,就像捡蘑菇一样满房顶的寻找裂缝,洒下细细绵绵的土面儿。然而,连天雨的时候,雨水还是渗下来,就像喝多了酒的爸爸又喝着浓酽的热茶,脸上淌下 急雨敲窗一样的汗滴。就连那雨水,也是热茶一样的红。炕上除了被垛,和饥饿的细肠一样的扁扁的面口袋米口袋,就剩屁股大一点儿的地方。大人们乐得清静 ,做黄粱美梦;孩子们也乐得逍遥,各自寻了各自的乐趣。

三间小屋,一间住房,一间厨房,一间库房。闲屋子,放着筐子篓子镐头铣,放着地瓜土豆苹果梨。前面的土墙皮,就像一张纸笺,写满了四季的诗章。

春天,是青黄不接的季节。墙上,只有压着筢子的经了雨水侵蚀的茬子堆一样的干咸菜疙瘩,沿着老屋房薄一样的灰黑的麻绳栖息在屋檐下。夏天,盖顶上晾满了黄的黑的杏干儿,墙上挂满了黄的黑的蘑菇串儿,还有白蘑菇一样的大蒜辫儿,以及狼粪一样的白花花的艾蒿草绳 .秋天,墙上挂着玉米高粱谷子的优秀籽穗,还有黄蘑菇红蘑菇一样的大枣串子。秋天,屋顶上晾着,萝卜干辣菜干,还有地瓜秧子 ;秋风就像一张大网,滤过了落叶一样的潮水,把所有的秋天都收进网里了。冬天,只有那红红火火的辣椒串子了,就像陈年烈酒点燃了庄稼汉子的梦想,燃烧着------

老屋的记忆,就像故乡的小溪,从我的心田流过;老屋的记忆,就像儿时的菜园,在我的心田芬芳着;老屋的记忆,就像墙上那串红蘑菇,在我的心田温馨着;老屋的记忆,就像火盆里的炭火,在我的心田温暖着------老屋的记忆,是一碗醇香的陈年老酒 ;老屋的记忆,是一首忘却不了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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