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幸福的时光

作者: 九五之中2013年11月29日亲情文章

那时母亲带着我们四个孩子下放在农村。

记得我每天上学时在路上啃着硬板一样的红薯,眉头皱成一把。就是出了新谷子,家里仓里满满的,父亲每早还要我们啃红薯上学,他说,饱时要知饥时饿,手中有粮心不荒。

到家放下书包就去挑水,砍柴,或扯猪草,几个几回天黑了,还盘着一担柴火三爷崽一样高,走在深山里面,那个怕啊,总感到背后有鬼追着,发狠地跑啊跑啊,多少回与柴火一起滚下坡,爬起来咬着牙又走,心想就要到家了,老远看到像萤火虫一样的灯火,心里就有一种喜悦。要是听到前面有人说话,或后面有脚步声,心就完全踏实放松,不再有恐慌。心想母亲就在路上接我来了,十有八九,我的想法都很灵验,母亲总会在不远处接过我的担子,轻言细语地说:你这妹子,硬要砍一担这么大,以后小砍点,早点回来。我跟在母亲后头,却像燕子一样,在母亲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是说那里的柴好多,好好砍,就是说兰贞婶可能还在我后头哩,她还有眼疾。母亲就说你这妹子就是好强。我分明感到这是母亲对我的夸奖,什么疲劳害怕全没有过,快乐极了。

父亲读书不多,几乎就没进过学堂门,但能写会算会讲。现在想来,父亲是一个很成功的教育家。他总是说:你跟爸爸最吃心了,你是家里的老大,我不把你当女孩看,你不能与村里的女孩子比,人家重活累活都有劳动力干,而你不同,你母亲身体不好,爸爸要工作,家里全靠你了,你为家里做的贡献最多,爸爸一直感到有你这么个女儿很骄傲。我与父亲在月光下锄草,父亲的这些话让我感动,于是我的锄头挥舞得更快,我不停地点头。

趁着月色,我与父亲很快就把一块地锄完了,又去了不远的一处。乡村的夜晚总是来得早也深得早,月光很亮,远处蒙蒙胧胧,但那份出奇的静,那种不知尽头的悠长与深隧我和父亲仿佛在另一个世界劳作。父亲说了这些话后只管埋头干活,锄头锋快,刨草的利落用一个爽字可概括一切。泥土的沙沙声像极好的音乐。时有萤火虫来挑衅我,跃到我跟前,还有蚊蝇的叮咬,我拍的一声把它击落,腿上就有一个小包出现,痒痒的,但大多时候感受不到它的叮咬。青蛙像是我们的击鼓手,还有极多的虫子的大合唱,倍伴我与父亲在月夜里的劳作。这样的时候村子里的人是很少出来的,集体的工出得晚,他们有的是时间,而父亲几天从县城工作的地方匆匆赶回来,很多时候又趁着月色一个人骑上他的自行车又去了几十里的县城,这时村庄早就沉睡了。我在床上听着父亲开门,推车,母亲送父亲出门,父亲的铃铛不响,不像他回来时一路钉钉当当,我们都跑出门口迎接父亲,父亲的自行车后面总大包小包,我们姊妹抢着接父亲手里的东西,喂猪的糠饼,豆腐渣,父亲扛大的,我们拿些小东西,肉,猪骨头。村里的人羡慕四了,晚上就有南婶守在家里,母亲就要做一点给她吃,不管我们用眼睛黄她,她要等到吃了再走,这女人生了十个女儿还没要到一个男孩,没吃的,常饿得黄胆水都出来了,母亲看不过。第二天出工,村里总有女人要问母亲,昨天你男人又带回什么了,母亲就笑成一朵菊花,幸福洋溢在劳作的水田里。可此时,我好像看见母亲轻轻地关好门,仿佛触摸到母亲脸上那滚落的泪珠,她生疼自己的男人。而我,母亲以为早已在梦里,可我却俏无声息地,一个人莫名其妙地流着泪,在床上跟着父亲跑,不去擦肆意滚落的泪水。我不敢有半点声响出来,我怕母亲听见伤心,我就与母亲的床只几步之隔。于是我就想,明天要下什么菜种,还要到隔壁王婶家弄些种子来,早起点把菜种下了,免得父亲时时牵挂这些,半夜还要赶回工作地。

写着写着泪水像雨水一样滑落下来,近些时日老想起在爹娘身边的这些时光是那样的弥足珍贵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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