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父亲

作者: 榆社王跃东2014年03月31日亲情文章

父亲年龄大了,有许多病症,令人担忧。前几日,父亲经过许久考虑,终于要做疝气手术,这让子女们十分担心。一来是考虑到外地求医;二来父亲的年龄已不适宜动刀。我们一时拿不定主意,便产生了分歧。我是主张出外就医的,可父亲却主张在县医院治疗,否则就免了。父亲总是考虑儿女陪侍的问题,还有母亲离不开人照顾。对于我的心思,最大的振动莫过于母亲脑拴发病之时,倘若不到外就医,母亲可能就瘫痪了,或更为严重。但我们拗不过父亲,只能在县医院接受治疗。其间,曾发生了一些令人思考的事情,或者说感慨彼多,不吐不快。

通过多方检查,父亲将与次日(3月4日)进行手术,手术前需要清洁身体。于是,我与大哥陪父亲去洗澡。说起来,从记忆中,只记得这是我第一次为父亲洗澡,甚是愧疚。进了澡塘,当父亲脱了衣服时,我惊呆了。只见父亲,脊背弯曲,体瘦峋嵝,皮肤松软,令我心酸。父亲说身体瘦了30多斤,现在150多斤。常听老人们讲,人老了体瘦一点是好事,有益于健康,但我还是不能释怀。我虽不懂医理,也常常附和着,尤其是父亲的身体一直硬朗,便深信之。可是,对于父亲的身体,我却是第一次细细地看着,总想挖出个传奇来。事实正如所料,在不知不觉中,知道了不少父亲的故事。

父亲的小腿全是黑色斑点,看上去十分怕人。父亲说,那都是战争年代留下来的。一声令下,湿脚过冰河,是常有的事。不管是否风冷、冰寒,卷起裤腿便过冰河,就是这样落下的病根。想起来都令人发指。父亲说,就是这两条腿,在漆黑的夜晚,一夜就得走一百八十里的路程。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走过来的,只知道那时的夜晚,没有平坦的大道,没有灯光,甚至没有月亮。倘若让我们去走走,那怕十几里,也是很难完成的,真是奇迹。

父亲的大腿根有两个弹孔,从一边进去,从另一边出来,腿中还留有碎骨。我虽然早就知道,仍感到惊奇。父亲曾在大别山住了14年,曾在攻打一座县城时负了重伤,历经艰难,才活了下来。父亲说,从渡过黄河的那一刻始,就没有想着活着回来,能够活到现在,实在是幸运而知足。我不知道说什么为好,只知道父亲所受的苦难,是我无法想象的,也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我对父亲所做的,只能是帮他揉揉腿,修修脚。留给心中的,是无尽的愧疚,无尽的爱。

父亲86岁了,比母亲大两岁。当子女的自然是万分担忧。经过检查,父亲有些囊肿、肺气肿、前列腺过大,加上脑血管硬化等一系列症状,真不知道父亲是否能经受此手术,更怕异想不到的事发生。所以,我们子女的内心十分纠结。总想让父亲到更好的医院去治疗,但父亲十分坚决,并说十分有信心,不怕发生任何异外,有必胜的信念,表现了一位老军人的本色。在我们儿女的意见不一致时,父亲坚强的性格,让我们的心凝聚在了一起。我们想请县外的专家来进行手术,但父亲不许。一来主刀的医生是家乡故交,做人不能不讲情意。父亲说,人活在世上,不能没有情意;二来故交十分尽力,我们不能伤了旧情。能这样去抉择,是我们最为痛苦的事,也是我们该做的事。

我和哥哥、姐姐姐夫,一直守护在手术室门外,很是焦心。值得一提的是,二哥在外地铁路上工作,工作忙,请假困难,在这种情况下,他坚决地守护在父亲身边,是对父亲最大的安慰。但父亲还是一直坚持让他回去上班,以免担心。父亲说,过去负伤做手术时麻醉少都不怕,现在就更不怕了。可我们怕啊。

守候在门外的那几个小时,很是煎熬,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甚是揪心。不停地抽烟,以麻醉自己对时间的感觉。终于等到父亲手术做完的时刻,我的心才从云雾中落了地。此时,我只想感谢医生、感谢上苍,阿门!

我们把父亲送到了病房。看着病床上的父亲,他更加苍老了。我们只有精心护理,以减少他的疼痛,并希望他很快好起来。父亲笑了,也累了,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香。我坐在床边,一边看着药液一滴一滴流进父亲的血液,一边看着微笑的嘴角,并用纸轻轻地擦去嘴角流出来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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