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撑着,你不会倒下

作者: 秋天的雨儿2014年05月20日情感文章

希望是远帆的耀眼曙光,希望是涉足远行的力量,希望更是挫折面前我们不曾倒下的最有力支点。我,一个脱不开世俗却又自喻青莲的女子,纸上的感叹人生,文字里的多愁善感,习惯了清闲,一壶清香,一曲白狐,一本闲书,柴米油盐里偷着乐,三尺讲坛上笑着渡。小女子的希望?日子不就这样过,光阴不就这样磨吗?只是,有时,感动莫名,不由紧锁双眸,泪湿眼角,重新揣摩自己的人生。

三舅,一个中国式的传统农民,老实质朴,善良憨厚,甚至有些微的本分懦弱,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勤耕细耘了大半辈子。日子不好也不坏,只是粗糙满茧的双手,混浊呆滞的双眼,常令我不由得悸悸心疼。蜡黄的脸上不知何时刻满了沟沟壑壑,岁月的痕迹悄悄烙在了我的心头。每次回老家见到三舅,心尖总有一份惆怅悠悠而起,莫名的窒息感总会扑面而来。

再次有三舅的消息,来自老公和老家亲戚的通话。三舅有两个孩子,和老公同龄的表哥,小我一岁的表妹。可两孩子都属于长辈眼中“不争气的娃”,表哥虽三十有余,光棍不算,整日以酒度日,从不帮父母农活,甚至总对舅妈拳打脚踢。典型一个阿斗,好吃懒做,呼朋唤友,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如何过。而表妹小小年纪就跟同寨子的一小伙好上了,无奈之下,父母只好女未长成却嫁人。嫁到婆家的表妹,既得带女儿又得家里家外忙活。因年纪尚小,颇有些力不从心,加之表妹夫本就是个酒鬼,不会帮分担生计。也许是对妹夫的失望,也许是后悔自己当初的一失足,不知何时,表妹也学会了酗酒,把襁褓里的女儿丢给三舅和舅妈。整日以酒作伴,夫妻俩醉了醒,醒了醉,日子赛神仙。以前,每次回老家,总会看到二老或背或牵着不谙世事的外孙女田间地头劳作。看着日暮下日趋佝偻的身影,总会鼻尖酸酸的转身,本该天伦之乐的二老,却还得为生计奔波。

接完亲戚的来电,老公神色凝重地告诉我,三舅家出事了。因为长时间的酗酒,表妹身体早已透支,一年多前,健康每况愈下,自己却仍不爱惜,继续践踏身体,终于在不久前的一个下午,醉梦中再也没有醒来。我呆在原地无语,既为表妹的离去伤心,更为三舅的现状忧心。本就不幸福的家,在二老的支撑下已经摇摇欲坠,没有天伦之乐的眷顾也就罢了,上天真的不该在给三舅一个这样的玩笑,生离死别的玩笑。白发人送黑发人,人世间最大的悲剧莫过如此!急急收拾,我和老公回老家,哪怕已经帮不上三舅的忙,也想去看看,看看那对被命运折磨不堪的老人,才能心安。

老家一切照旧,瓦房上的炊烟依旧轻盈缭绕,庭院前的黄狗仍然恬静酣睡,草垛旁的三舅还在为老伙计黄牛装草料。夕阳斜射在草垛上,三舅孤单的身影比“枯藤,老树,昏鸦”更让我悲凉。一声“三舅”,我哽咽无语,三舅更苍老了,白发染上了两鬓,沟壑更长更深了,我不敢看那早已混沌的双眼,怕眼里的绝望会让自己终身铭记。三舅淡淡地说:“咋地回来了?”语气里听不出悲痛欲绝,也听不到沧桑凄凉。有的还是不悲不喜,不急不躁,好像世事都不曾发生过。小侄女从屋里欢蹦乱跳地窜出来,天真的小脸让我的泪顺眼角滑。“没事的,都过去了,谁都会有归去那天,只是她比我们早走一步。走了的无牵挂,活着的还得过日子。”我和老公满脑的宽慰之话再也出不了口,一个满鬓银丝的老者都已看透,哪怕是人前假装的看透,掩饰的坚强,我也不忍心再去揭开那被刻意掩藏的伤,劝说只会让老人再次经历曾经的痛。我抬起头,迎上的是三舅淡定、怡然、深邃的目光,犹如一潭波澜不惊的池水,净得水清沙白,静得坦然无求。我知道自己可以放心地回去了,我的三舅不会倒下。

日子照旧弹指间流过,我仍在自己的世界里精彩。只是闲下来,夕阳下的三舅身影会在记忆里淡开成画。悲伤的色彩渲染成画里的背景。老家的三舅,你会好好的!因为月亮的圆缺有了现实与心愿的背离,我常这样骗自己,给自己的脆弱找个合适的出口。因老家屋前的杨梅熟了,我吃不惯城里个大味甜的大杨梅,老是念念不忘又小又酸的家乡杨梅,每年都会回去吃个透,也许念的不是杨梅味,而是一种离不去也不愿离去的乡味。才到寨子口,就听到村民们的断断续续议论:“刀三,真是够难了。”“时隔不过两个月,儿子又造孽了。”“这种日子何时是尽头?”……刀三,就是我的三舅。心再次沉到谷底,三舅家不会又出事了吧?

拉住一个亲戚询问:“他那整日醉酒的儿子,不知怎地上山打猎,伤到人了,好多‘沙子’打在那人身上。要求私下解决,你三舅恐怕得倾家荡产了。”不亚于晴天霹雳的消息,压得我心头一阵疼。顾不上颗颗令我垂涎欲滴的杨梅了,急不择路地想去看看三舅。这一次,三舅还能撑下去吗?表妹的撒手人寰不过两个月,二老都还沉在悲伤的谷底,表哥却又如此肆意地再次把三舅拽入绝望的深渊。表妹已然离去,在晨曦星斗的转换里,二老终会坦然接受。可表哥带给三舅的是心底对被伤者永远的愧疚,这一副内疚的枷锁将锁住了老人在人前的底气;更带给了老人小山一样高的债务,抖尽家里的所有,也凑不足协商好的数字,外债将逼着二老更加得披星戴月劳作,更加小心翼翼地东家西家旋着过。三舅的明天已经负债累累,情债和钱债让二老的明天将不再天清月明,云淡风轻。

来到庭院里,院门半开,不见三舅的身影。只有墙角的一丛迎春花在炎日下奋力染出星星点点的淡黄。往日最忠心的大黄狗也不见踪影,忙到草垛旁的牛圈看看:三舅蹲在牛圈前草垛旁抽吧嗒吧嗒的水烟袋,大黄狗耷拉着尾巴守在一旁;牛圈里空空的,已被三舅清扫干净,堆着几扛柴火。记忆里一直陪着三舅日出而作日暮而归的大黄牛,是三舅最忠实的老伙计。可如今却被迫抵债,三舅心底的不舍与无奈只能在水烟袋的圈圈烟雾里化开。

家更加的寂静了,也更加的了无生机,能出卖换钱的几乎都已处理,只是大黄狗三舅再也不忍心让它离开。已经够难的了,只想留下最后一份牵挂罢了。我和老公小心地拿出自己所有(因为事先不知,仅仅带了点零用),三舅却挡回了老公的手。“现在已经差不多凑够了数,没有让你们知道,就是不想让你们担心,不想给你们再增加一份包袱。你们在外比我难,我姐(我婆婆)已经让你们捉襟见肘。三舅还可以转的过来的。”“可您总应该告诉我们一声,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公有些责备。我拽拽老公衣角,怕他的表达更加伤到老人。“事情已经发生了,多一个人知情,不就是多一份操心吗?让更多的家人受累而已。”本就木讷的老公此时更加也无言以对。“可现在的状况,家徒四壁,外债累累;您和舅妈都已是风烛残年了,需要的是照料和关怀,而不是内外交加的债。”我低声埋怨。“孩子,遇上了是命运的安排,只要活着就会有好转的一天,三舅还能撑得起这个家的!”这时的三舅,那样的坚强,像一座山一样坚定不移;那一份对明天好景的期待,似一轮东边的朝阳充满了希望,沐浴着老公和我。泪在心底流下,被感动的泪。

家乡的小杨梅,含在嘴里甜甜的,往日的酸不知怎地竟尝不出了。回味在心头的是三舅的坚强不倒下,是对挫折的坦然心态,更是绝望谷底穿过的一缕曙光,一份逆境中永不抹灭的希望。

希望可以撑起一切!就像墙角的迎春花一样,为迎春,烈日下依然绽放。而我呢?也必将把人生渡的更绚烂,因为我握紧了希望,而希望将会为我的人生路披荆斩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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