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思湍飞

作者: 胡秀娥2015年06月10日心情文章

常常有那样一些时光,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最主要的是心情平平静静,如一泓湖水,如老僧般入定。慢慢便会有天国的灵风吹来,湖水起微澜,来自心灵的最真切的音符便自天国纷然坠落,成了一段段没有章法的文字。

清泉石上流

在思想全然没有准备的时候,就在那样的不经意间,一股清冷的溪水迎面哗然涌来。鸟鸣声自山涧响起,清脆如沙漠驼铃。恍然间,故乡那青青的山谷、山谷中淡淡的草香、野花香,还有那弯弯的斜月汇成一道电光、一阵风,自逝去的童年时光飞升而来。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亲切的场景,瞬间我便如饮了醇酒般沉醉了。

你听,那溪水涌进了青石的夹缝,“咕嘟”“咕嘟”冒起了水泡。一会儿又涌出来,流过光滑的、平展展的青石平面,向下游流去。有高高的石崖突兀而来,欢腾的溪水来不及调整步伐,“哗”地流成了长长的瀑布,飞珠溅玉,好不壮观。飞瀑落下,汇聚成小潭。几个山野稚童正光着脚丫子在戏水。山坡上,头戴草帽的农夫正挥锄除草,噌、噌、噌,锄头切割草茎的声音不绝于耳。此时,群鸟和鸣、水流哗然。在一切的音响达到高潮时,乐声戛然而止……

叮…叮…,两滴永恒的水从高处滴下来,年长日久,在石头上砸出了两个深深的坑,向世人昭示着千年不变的真理。

似乎有风吹来,塔角上的风铃声随风而来,伴着经久不息的梵音,一丝丝、一缕缕直入心中,最后归于沉寂。

听春

春天是从哪儿来的?有人说是一场风刮来的,不是有首很着名的诗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吗?春风吹出了绿色,却不是春的源地。我觉得,春天是从悬崖冰柱上滑下来的。漫长的冬季,严寒封锁大地,但大地是有生命的,这生命便来自于冬之前积聚于内的水。严冬中,它默默地呼吸,呼出的水汽向上蒸腾,遇到突出的石崖、石壁便渐渐凝聚、冷却,结成一根根晶莹玉润的冰柱,像一根根笋悬空倒立,成了一道好看的风景。风霜愈紧,冰柱愈挺拔,在天地间悬着、挂着,好似一排排不屈的灵魂。突然有一天,冰柱觉得紧绷的肌肤松动了一下,它想挺住,却不由自主地展颜一笑。于是“叮”,一滴水珠便从冰柱上滑下,春天就从这儿起步了。它迈开双脚,缓步却坚定地向前。冰柱逐渐消融,“叮咚,叮咚”——“哗”——“哗”,渐渐汇成欢快的春溪向原野奔腾。春天便真的来了。于是,人们看到了芊芊绿草,听到了沙沙的春雨。而春天,此时已经跋涉了好长一段旅程了。

如水清秋

秋仿佛在几天之内便来临了。整整一个夏天干旱无雨,酷暑难熬。然而一立秋,连着就下了几场大雨。“一场秋雨一层凉”,院子里的南瓜豆角叶子不觉间变黄了。家中铺的竹凉席也显得有些清冷。轻轻地卷起竹席,往日岁月也轻轻地合上了帷幕。

这样的一个中午,一个人躺在床上小憩。秋阳淡淡地从窗户上洒落进来,好安宁、好雅静。朦朦胧胧之际,一阵似有似无“窸窸窣窣”的声音缓慢却不停息地传进来,像有人轻轻叹息着从窗前走过,又像谁在缓缓地翻动书页。起身拉开窗帘一看,是瓜棚豆架上残留的黄叶被秋风吹动着轻轻翻卷的声音。这微微的声响为寂静的午后更增添了一份静谧,却再无一丝睡意,遂起身静坐书桌前,听邓丽君的歌:

无言独上西楼

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

理还乱

似离愁

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

听着听着,眼泪便温热了眼眶。那些镌刻心中的让你灿笑成花、泪垂作瀑、惆怅似雾、欢歌如风的人生之景,从岁月深处叠印出来,虽鲜明如昨,却只有无言、无言。有点点滴滴的怀念、有丝丝缕缕的伤感,不重,恰似这如水清秋,淡淡的却挥之不去。

林语堂在写秋的一篇文章中曾说:大概我最爱的不是晚秋,是初秋,那时暄气初消,月正圆,蟹正肥。桂花皎洁,也未陷入懔然萧瑟之态,这是最值得赏乐的。那时的温和,如我烟上的红灰,只是一股熏熟的温香罢了。

“一股熏熟的温香”真是写绝了初秋的神韵。试想,在初秋浅淡的凉意中,一个人静坐屋中,点一支烟,烟头上那点点的红,缓缓地吐出一丝丝的温热,刚好抵去了微微袭来的凉。热也是浅浅的,凉也是淡淡的,正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人淡如菊的境界。淡,便是初秋最深刻的神韵。

这样的时刻最宜独处。无春之喧嚣,夏之酷热,天正高远、风正清爽、人正凝神。你可以独自去到大自然中,看盈盈湖水、悠悠远山、淡淡秋菊、皎皎明月、古庙苍苔。像哲学家阿兰说的:向远处看。当你仰望天空,拥抱山林或眺望海天相交处的时候,天地间最深的灵气便拥围了你、滋润了你。你的眼睛放松了,头脑灵活了,步伐更加稳健。不是有漫长严寒的冬天吗?你可以轻松走过了。你已感染淡淡的秋味,人变得轻松、灵活。

也可以禅坐屋中,独对寂寞。用耳朵、用思维、用心灵过滤岁月长河中的泥沙与沉淀,剖析之、琢磨之,渐渐便会有闪耀的金沙从河床中缓缓滤出。春华秋实,这便是你人生中沉甸甸的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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