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半日闲

作者: 朱朝阳2017年01月04日来源: 荆州日报人生哲理

不久前,一位学美术的好友送我一幅作品,画的是一幅泼墨荷花,提名也很雅致,叫《素年锦时》。画面很简单,一朵怒放的荷花,一片恰到好处的荷叶,其他都是留白。朋友讲,在书画作品中,无论画风是气势磅礴还是秀丽婉约,都讲究“留白”,也正是这些没有笔墨的地方,赋予作品饱满的生命张力,赋予画面悠远的深邃之意。其实,除了书画,音乐中“留白”也是一种美妙绝伦式的极致表达,白乐天在《琵琶行》中描写琵琶女高超的弹奏技艺时便用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这其实是一种近似大音希声的声乐震撼。“留白”不仅在书画音律上举足轻重,在建筑领域也是如此:日本园林别具禅意,空地与建筑,稀疏与致密都是“留白”的艺术,好的效果永远离不开“留白”的匠心独具……凡此种种,哲人谓之“留白天地宽”。

“留白天地宽”,一句颇有禅学味道的人生忠告。生活中的“留白”就是“闲暇”,偷得了“半日闲”,生活节奏也就慢了下来。人慢了下来,就有了深沉的思想。庄周梦蝶,梦里花开花落、蝶舞翩翩,那是一种诗意袅袅的气息在弥漫,那是一种深奥的人生哲理在孕育;苏子游赤壁,“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江上清风习习,山间明月朗朗,那是一种坦荡荡的洒脱在流淌,那是一种居高临下诗人般的情怀在酝酿。

茅盾文学奖得主麦家曾说,“人们总是为太多附加的东西而追逐、奔劳,风雨无阻,一刻不停,以至于来不及去思考、去想象、去认识,疯狂的消耗之后,生活的基本需要与生命的基本价值其实纹丝不动地停留在原地”;公元834年,晚唐才子杜紫薇的一次旅行便是例证:他在深秋时节,停下匆匆的脚步,没有辜负这一路绝美的风景,用如椽大笔写下了“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千古咏叹,他懂得旅行的意义,不经意的一次流连,成就了一幅色彩饱满而又令人神往的画面。

记得刚学车的时候,总把握不住节奏,把车开得“嗖嗖”快。教练一句“车开得快,谁都会,但要把车慢下来,而且停得恰到好处,那就难了”使人如醍醐灌顶。生活的艺术,是得失平衡的艺术,也是快慢平衡的艺术。慢,是一种谦和的人生态度,是一种随和的生活方式,更是一种温和的掌控能力。往深处说,慢是一种清醒,在扑面而来的鲜花和掌声以及排山倒海的赞赏和奉承中,不浮夸、不炫耀,没有飘飘然,没有得意忘形,时刻保持头脑清醒和思维清晰;慢是一种超脱,在得失、进退和荣辱面前,没有大喜大悲,没有狂热和过激的行为,表情自若,人情练达……

“慢生活家”卡尔·霍诺说,“慢生活”不是支持懒惰,放慢速度不是拖延时间,而是让人们在生活中找到平衡。因为,唯有懂得慢,才会体会到生活的妙处,才能回归自然,享受轻松和谐。

慢是一种知足常乐的平和,看老者淡然一笑,步履蹒跚,手中龙头手杖,虬劲而富有美感,那是人生美好的风景;慢是一种锤炼时光的技艺,国粹刺绣讲究慢与精,一针一线,一丝一缕,绣出了时光的精致和华贵。慢,如清泉,汩汩流淌,婉转而清幽;慢,如花香,丝丝缕缕,芬芳而诱人。

偷得的是一种随性的慢生活,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诗意风格。你我不妨从现实的纷扰中解脱出来,回归到轻松愉悦中去,让简约淡泊取代熙攘纷杂,让宁静安祥取代焦虑浮躁。然后,再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岂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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