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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岁月,那段情

作者: 晨夕若梦2019/12/08经典散文

这一年清明,我再一次回到了阔别二十多年的第二故乡。之所以称为第二故乡,是因为我的童年是在这里长大的。

记得我小的时候,我的母亲身体一直都不好,经常大病小病的不断,身体很是虚弱。母亲没办法照顾我,就把我送到了外婆家,我的童年是在外婆家度过的,我是外婆一手带大的。

那年,外婆在一场大雪中离开了我们,火化后骨灰寄存在陵园里,直到第二年清明才下葬。外婆下葬的那年清明,我回到了阔别了很久的第二故乡。

穿过悠长的老街,外婆家大门口的老杏树映入眼帘,这棵杏树是外婆年轻的时候栽种的。岁月蹉跎,如今这棵老杏树已经老了,皲裂的树干上漆黑着,像一位经受岁月苍桑的老人独自矗立在风雨中。每年春天,深灰色的枝条上一朵朵浅粉或深粉的杏花竞相开放,像应邀而来,一起热热闹闹地绽放在枝头。吸引着蜂儿、蝶儿在花丛间舞蹈,微风过,外婆家的老院落就笼罩在浓郁的花香之中,淡淡的花香随着轻柔的风儿越过老墙,在老街上飘荡着,一股脑地向四周飘散。

童年一起陪我玩的还有我的“小舅”。小舅比我小了整整一岁,然而他却长我一辈,这让童年时的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总是跑到母亲面前理论,问她们是不是把我们记错了。只是,每次总是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来,在我无数次追问外婆无果时,便不再追问。即便这样我还是不情愿喊他小舅,以至于我在喊他的时候,把“小舅”替换成了“你啊”。比如,我招呼他吃饭时,就会说:“你啊,吃饭了。”小舅却不生气,每次听到我的喊声,总是高高兴兴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小时候,小舅的鬼点子没有我多,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基本都是听我的,久而久之,小舅竟然成了我的“跟班”。

老街上经常有挑着担子走街串户卖各种小玩具的小贩经过,走累的小贩坐在外婆家的老杏树下歇脚。“卖玩具喽!”随着小贩那一声声清脆悠扬的吆喝,那声音极具穿透力,顺着老杏树的枝桠一路蔓延到每一个小伙伴的耳朵里。随即一个个小脑袋从各家的大门口探出头来,小伙伴们叽叽喳喳地询问声响彻老街,老街顿时热闹起来了。小伙伴们拿起这个,看看那个,每一件都爱不释手。这些小玩具只需要五毛钱,各各都是那么可爱,吸引着小伙伴的眼球。“可不可拿东西换啊!”人群中不知道是那个小伙伴冒出了一句。“两个鸡蛋换一个小玩具!”“二斤玉米面换一个。”小贩微笑着,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回答着我们的问题。

不一会儿功夫,跑回家去的小伙伴们手里拿着鸡蛋的,端着一簸箕玉米面的,纷纷围了过来。伸出一双双赃兮兮的小手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小贩,换回来一个个盼望已久的小玩具,开开心心地跑开了。我看着他们拿着自己心爱的玩具羡慕极了,再看看我身边的小舅脖子伸得老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贩的担子。我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你啊,看傻了吧!你就不能用鸡蛋或玉米面换上一个?”

外婆家的院子里养了好几只老母鸡,还有一只长着漂亮羽毛、仰着脖子走路的大公鸡。平时,鸡下的蛋都被外婆锁在了柜子里,攒够了换些柴米油盐维持全家人的生活。拿鸡蛋换是不可能了,我看到厨房里有半袋玉米面,我用手捅了一个小舅,小舅心神领会,打开面袋,刚要去捧玉米面,就看到外婆用来做记号的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外婆早就有所防备,每次取完面,都用手掌在玉米面粉上留下记号,就怕孩子们祸害。小舅胆怯了,缩回了伸到面袋里的手。我不屑地看了小舅一眼,一把把小舅推到了身后,端着簸箕去捧玉米面,我的手伸进去又缩了回来,缩回来又伸了进去,如此反复了两次,心里确实在犯嘀咕“要是被外婆发现了可怎么办?”然后又自我安慰着:“取出两斤面,再按着外婆的手掌印留下记号,或许外婆就不会儿发现吧!”实在是经不住那些小玩具的诱惑,鬼使神差地捧出了两斤玉米面,又按着原来的样子放好。就这样,我终于换回了梦寐已久的玩具了,又怕外婆发现,把它们一并藏在了我的被卷里。

然而纸里永远都保不住火,我们偷玉米面换玩具的事还是让外婆知道了。“说说吧,你们俩谁的主意?”外婆拿着鸡毛掸子叉着腰站在屋子里,在外婆的逼迫下我视死都没有承认是我干的。当时那样子真有点刘胡兰英勇救义的感觉,这是我在大队部放的电影里看到的,刘胡兰面对敌人的铡刀从容就义,给我留下了印象是如此之深刻。

我用手指指向小舅,外婆顿时好像明白了,二话没说,抓起小舅的脖领子按倒在炕上,鸡毛掸子随即雨点般地落到了小舅的屁股上。疼得小舅“嗷嗷”直叫:“不是俺干的,俺冤枉啊!”小舅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你偷面,还冤枉了!打你这个不争气的。”外婆的手又用力了几分,顿时小舅的屁股上起了一道道红色的血印。小舅的哭声更大了:“真不是俺干的啊!”“外婆,我看到了是小舅偷的面。”我站在一旁煽风点火,把自己的嫌疑洗得干干净净。外婆越发气恼,“小时偷针长大偷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一下兔崽子,让你晓得这个理。”

我扶着小舅趴在了杏树下的石凳子上,又为他涂了些药膏。簌簌飘落的杏花,落在我们的头上、肩上,一缕淡淡的清香钻进了鼻孔。“好小舅,别生气了,以后有好玩的地方我都带你去玩。”我讨好地说道。小舅就是没有“志气”,每次我一哄他就好。“说好了,下次去哪里玩,一定要带着我。”小舅伸出了小指要跟我拉钩,小舅胆小,每次去哪里玩都是我带着他。有时,我也闲拖个小尾巴,很多次趁着他不注意把他远远地甩开,每次都留下小舅站在家门口,用脏兮兮的手背擦着眼泪。

外婆家的西边是老队部的旧址,这里有一个废弃的老磨坊,生产队解体后,这里就很少有人来了,然而这里却成了我们的天堂。

老磨坊里有两个老磨盘,一个大的磨盘,是用来给粮食脱壳用的;一个小一点的磨盘,是用来磨面的。这间老磨坊曾经为全村人提供了很多的便利。后来,村里有了粮食加工厂,这间老磨坊就荒废了。

那时我们嘴馋,每年马铃薯快要成熟的时候,我们就会偷偷地潜伏在地里。我负责放风,小舅拿着铁锹挖马铃薯,等装满了一袋子,小舅麻利地脱下衣服包好马铃薯,我们一起躲藏到磨坊里,找来干柴,烤马铃薯吃。红红的火光映着我们的笑脸,映照在漆黑的老房梁上,忽明忽暗的光线闪烁着,此时,老磨坊里顿时有了烟火的味道。马铃薯在火堆里发出“啪啪”的响声,糊香的烤薯片的香气味直往我们的鼻孔里钻。

扒开火堆,把烤的糊黑、松软的马铃薯放到大瓷碗里,等马铃薯凉一些时,我们就开始享用了。香喷喷的马铃薯顺着我们舌苔的味蕾传遍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我舍不得吃,每次含在嘴里一小块,细细咀嚼了半天,慢慢品味,像品尝一种甜蜜的美食,直到把马铃薯的香味品尝够了,才肯咽下肚子。

后来,我们在磨坊里烤马铃薯的事还是让外婆知道了,因为玩火是个很危险的游戏,在外婆的无数次警告下,我们告别了那段烤马铃薯的日子。

磨坊里有蛇的信息不知道是谁散发出去的,听说有人还亲眼见过,一条有碗口粗,身上带着花纹的大蟒蛇盘在磨坊的房顶上。为了见证是不是真有其事,我和小舅还曾经壮着胆子去磨坊里看过。那天,风儿特别的大,我和小舅提着马灯,蹑手蹑脚地靠进了老磨坊,我的心砰砰地跳个不停,提着马灯的手颤抖着,瞪着浑圆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并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我们牵着手在磨坊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蟒蛇的身影。也许,是大人们不让我们来磨坊玩,故意编造的谎言吧!我坐在磨盘上这样想道。静静的傍晚,除了外面的风声,就只有我们的喘息声了。这时,就听到棚顶的芦苇里传出“沙沙”的声响,吓得小舅大叫一声跑了出去。慌乱中马灯掉到地上,灯灭了,顿时漆黑一片,我吓得“嗷嗷”大叫,向门口奔去,慌乱中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把我绊倒了,我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内心的恐惧已经让我失去了意识……

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我躺在外婆家的炕上,外婆见我醒来,才露出了笑脸。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外婆也离开我们有五年多了。小舅考上了外省的大学,再也不是那个胆小的小舅了。毕业后,留在了外省工作。如今,娶了媳妇,生下了可爱的女儿,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前年,又下海经商,开了一间律师事务所,他诚实守信,又随和善良,生意刚起步,就做得风生水起。他凭借着聪明的头脑和一份不服输的精神,拥有了自己幸福的生活。

那段岁月已经离我们远去了,如今回想起来,心中就会萌发出温润的情愫和对童年的回忆。那段岁月,那段情永远铭记在我们心中,无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