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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作者: 夏跃珍2022/05/31经典散文

我的母亲姓赵,名桂英,是一个平凡的女人,然而她又是一位伟大的母亲。母亲一生勤劳、朴实、睿智、善良,而且十分吃苦耐劳、坚韧不拔。

我的外祖父常年奔波于上海和乡村之间做些小生意养家糊口。而我的祖父则在上海开了一爿不大不小的洋货庄,因为乡亲的关系,外祖父经常在我祖父的店里借宿寄住,渐渐对诚实厚道的父亲产生了好感,便回家向我外婆和母亲夸赞,最终撮合了这桩姻缘。

婚后不久,我的父亲便“支边”去了遥远的青海西宁工作,我的祖父也在六十二岁撒手人寰,那时大叔叔刚刚结婚,小叔叔和两个姑姑均尚未成年。母亲协助奶奶支撑起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完成了将小叔叔送进高等学府深造,两个姑姑出阁成家的大事。

母亲有一颗宽容的心,做什么事情总是先替别人着想。那时农村识文断字的人极少,前后三村在外当兵和工作的人却很多,由于母亲读过女子学校,被乡邻们称为“女秀才”,因此这些在外当兵和工作的人的父母、妻儿总是找母亲代笔写信,经常点灯费油地熬到深夜也不得休息。一个大家庭最难处的就是婆媳、妯娌、姑嫂关系,母亲希望用自己的宽容能够营造一个和谐的氛围。尽管这样,在一些琐碎的小事上,还是少不了磕磕绊绊。母亲常常被这些不快搞得无所适从,一个人在屋子里伤心、哭泣。但母亲有什么委屈、忧愁都藏在心里,轻易不向他人吐露。大家庭里纠结的事情很多,经常压得母亲喘不过气来,母亲的头疼病根大概就是在那时留下的。

母亲一生养育了我们兄妹三人,小时候家里生活拮据,可是母亲总是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每年过年时总能让我们穿上她亲手缝制的熨帖合身的新衣。母亲是个坚强的人。不管生活有多苦多难,她都是咬着牙扛过去。二十世纪的六七十年代,不少乡民家徒四壁,生活清苦。母亲竭尽全力为家计,白天忙集体,晚上忙家务。省吃俭用,当稍有积蓄时,带领年幼的我们到处捡拾碎砖瓦砾,积攒起来作建房的墙基之用。记得一个寒冷的冬日,母亲领着十岁的我到距家二里多的一座坍塌的破庙旁捡拾碎砖烂瓦,当拾到一定数量时,母亲先行肩挑一担回家,而让我在破庙旁等候,北风呼啸打着旋儿,冻得我瑟瑟发抖,我吓得大哭起来……就这样,我们终于建起了两间新房和一间厢房及一间猪圈。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国家落实政策,我的父亲回到镇江,全家得以团聚,终于结束了两头牵挂的生活。我参加工作后,在距家近三十公里的丹徒镇上班。母亲很高兴。我每逢周末都尽可能回家,给母亲买些她爱吃的水果、蔬菜什么的,也尽量帮助母亲做一些家务活。

很快,我有了自己的家庭,当我忙碌于工作,忙碌于养育自己的孩子,忙碌于柴米油盐的生活,忘了自我,也忘了逐渐年迈的父母,我总觉得母亲还年轻等我赚足了钱再去尽孝也不迟,再加上我到杭州和异国他乡的迪拜经商后,更是很少回家了,未能来得及在母亲生前好好尽孝,而这也成了我一生无法弥补、挥之不去的痛。

母亲长期日夜操劳,身心劳累,终于熬不住一下子病倒了,其实我也一直劝母亲,要是哪里不舒服千万别硬撑着,而母亲却总是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对我说,没事没事,你就安心在外工作别老挂念我了。直到有一天哥哥打来电话说,母亲的身体不大对劲,让我赶紧回国一趟,我才知道原来母亲一直忍受着病痛的折磨。等我回国和哥哥一道拿着母亲的片子,送到南京请专家会诊后,我一下子傻眼了:胰腺癌晚期,多则还有一年,少则几个月。

母亲的病情反反复复,渐渐地开始无法吃饭,无法喝水,剧烈的疼痛折磨着她,她却始终没喊一声疼……仅仅九个多月母亲就挺不住了。母亲的身体被病魔无情地吞噬着,每天在痛苦中煎熬着,我们束手无策……直到那一天,母亲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我,眼里满含着泪水,似有万语千言。握着母亲的手,我在她耳边说:“妈妈,您放心吧,我们兄妹三人一定会好好孝敬父亲,使他安享晚年。”母亲平静而安详地睡了,再也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