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

人过中年，没见聪明，头发越来越少，发际线不断后移，面子越来越大，在一片荒漠化中，唯独胡子越长越旺，像有意再添几分苍凉。于是，剃须刀电动的、手动的齐全。电动的用来大面积收割，手动的，勾边扫尾。也试过蓄起来，省得麻烦，结果头发同胡子反差太大，有点像鲁智深。

朋友说你这是生不逢时。过去，单是胡子长得好，就能被称为美髯公，也就是现在的美男子。什么三缕长须、五缕长须、一副钢髯、长髯飘逸，都是赞美胡子的。胡子不仅是男性特有的美，同时也意味着阅历、经验、智慧，甚至是权威。我小时跟爷爷一起生活，他老人家是位老中医，蓄着长长的胡子，看书时，时不时捋一捋长须，颇有些“吟安一个字，拈断数茎须”的形象。我不懂的，问爷爷；不知道咋办的，问爷爷。爷爷不仅是我们家的主心骨，我们那小巷，谁家有个小病小痛，来问爷爷自不必说，有个磕磕绊绊，也让爷爷来评个理，给个说法。那长长的胡子，是沧桑的明证，藏着智慧，给人以信任。

对胡子的崇拜，中外概莫能外，马克思、恩格斯、张大千、齐白石……不说这些名人，你翻出一张家庭老照片，如果有位老太爷，十有八九都蓄着胡子。那时我就想，等我长大了，一定也像爷爷一样，捋着胡子……

如今，我也是胡子一大把，却没有一点爷爷当年的惬意，反倒战战兢兢起来。电脑系统瘫痪了，叫儿子回来装，前面要加个“有时间”，因为次数太多了；在网上买个东西，几天没到，就小心地给儿子打电话问“没事吧”；前几天儿子买回一个“养生壶”，不光能烧水、煮咖啡，煲粥、熬药、吃火锅等样样都行，说是简单方便。好么，我对着说明书，鼓捣了半小时，壶水才热起来。一行行的程序按钮，让人眼晕。

现在反过来了，要向没胡子的学习，像小时候学游泳，我手脚慌乱地往前刨，不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