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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天想起乡村

作者: 程丽英2021/04/18抒情散文

小时候在乡下,总听见母亲在相关的日子里背诵二十四节气歌,她埋着头,手里干着活,口中念念有词,什么“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什么“七九河开,八九燕来”。母亲不会刻意那种抑扬顿挫,但她的念白却有一种自然天成的韵味。

十七岁之前,我几乎没走出过那个方圆不足两公里的小村子。我在生产队的钟声里感知日升月落,在农人的早出晚归里体会四时更迭。我的双脚每天都踏着泥土,在田埂间穿过。和我一起走过四季的,除了赤膊的农民,还有默默的耕牛、温顺的绵羊、鸣唱的雄鸡、浮游的鹅鸭,以及大片的庄稼和树木,他们都是自然的赤子,在他们的意念里,从未对土地生过厌弃鄙薄之心,年年岁岁,他们对土地都是一往情深的付出。正是这种朴素、深厚得如土地一般执著的感情,铺垫了我们民族文化的基石。

“别的民族没有一个会像中国人那样,把大自然现象与人文理念等量齐观为一体,如宋儒邵雍所说:‘松桂操行,莺花文才;江山气度,风月情怀。’”这话是杨典说的,他从文化的角度将国人做了透彻入骨的剖析。他说得对呀,人生越到后来就越对自然对土地生出依恋之心,武夫解甲的去处是归田,士子挂冠归隐山林,在他们看来,疆场上拼来的荣华,仕途中赚来的富贵,都不如山水树木给予的生活自然、踏实。山泉林下,苍庐茅舍,可以诗轻万户侯,也可以煮酒数月,倚竹唱风,一声感叹,半岁光阴。这不但是一种生活态度,更是一种意境。“理性的山水加上人性的山水,就是‘现界’”。

其实人生过程中的拼拼杀杀,到头来也只不过是舞台上的一圈云步,最后还是出口并作了进口,来路去路两阑珊。只是看透这一切,不但是人生的一个过程,更是一个由大悟到大彻的课题。今天,我们在读书时都羡慕那些“隐士”,认为他们是高人,可有谁知他们看似平淡简朴的生活里隐含了多少人生的智慧和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