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小镇

——给吉舒人
时光颠簸了半个世纪
小镇还是不被更多的人所知
从前
她有一个给人淡忘了的名字
叫做莫石
用褐煤填满炉灶
炊烟便在她的头顶袅袅升起
那炊烟缭绕了好多年
终被岁月的风吹散
一如
那些出生在小镇里的人
同志殊途
但都厌倦了归乡的脚步
大石顶子山擎不住青天
便舍出大半个身子
碾碎了
做了铺路石
小镇的街道笔直
却总是坑坑洼洼
伴随着她的儿女蹒跚的步履
二道河就要干涸了
像外婆迎风流泪的眼里
泪水时断时续
只在暴雨季节
那滚滚的浊流
会呜咽着小镇的记忆
炮台山上的炮台给历史风化了
整座山成了逝者的聚居地
埋藏着天知道的故事
和鬼知道的未来
小镇的父老兄弟
晚睡早起
辛勤地挖掘幸福和富裕
从地表到地下
挥汗如雨
然而
塌陷区荒凉了下一个世纪
苞米地里长出的还是苞米
改革啦开放啦
小镇的壮丁背起行囊勇闯天涯
留下羸弱的爹妈
死守着高于大城市的菜价
没人回来扒苞米啦
害得年近五旬的留守妇女
跌跌撞撞地拉扯个新生的娃娃
这些年
开发商无情地征占了大片的田地
人民政府
不惜重金买回一块巨大的岩石
在上面镌刻了美丽的名字
大兴土木的开始
小镇人无眠地梦想过发达和富裕
而今
那一片偶有机械轰鸣的鬼城里
加工着贪腐过后的贫瘠
小镇
没能跟上繁荣昌盛的步伐
让许多出生在她怀抱里的游子
接走了老妈
让老妈在发达城市里
享受富贵荣华
只是老妈一直不肯忘记
那个不起眼的小镇
那个属于自己的家
每当夕阳西下
我情不自禁地要想起她
那曾经的青山绿水
以及躺在她的怀里读过的童话
我家老屋墙上的裂缝里
收藏的那几枚榆钱儿
何时能够发芽
岁月似一头犟牛
我拼命地扳着它的犄角
可是它
既不前进也不回头
是谁呀
砸碎了它的犁镂
让那片我心萦绕的热土
永远
待耕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