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梦绕夜平遥

平遥于我，最直接的印象莫过于张艺谋导演的《大红灯笼高高挂》，故事情节记不很清，最不能忘记的是那各个院角高高挑起的红灯笼，朦胧里透着无限的神秘。总是情不自禁地去想：平遥一定是个有着许多故事的老城吧，这高高的大红灯笼，每一盏的背后是不是都有着一个动人的传说，每一个传说里是不是又都有着一个柔情似水的女人？

这么想着，就急切地希望见到平遥了。

11月底，我终于要去平遥了。一群以为文艺的青年，选定平遥相约去朝圣心中的殿堂。26日午饭过后，从太原登上大巴，我们一路欢声笑语直扑平遥。到达古城，已是晚上9点多。下了大巴，转搭四面大敞着的景区专用电瓶车，这才感觉到古镇不一样的寒冷。风虽不大，但似乎浸透了千年的冰雪，丝丝屡屡的凉气如同尖利的小帚，扫红我的脸颊、扫痛我的心怀。

“快上车，马上去客栈了！”憨憨的小韩导游似乎也禁不了这寒冷，催促起来。大家七手八脚把行李和自己都塞到车上，挤挤挨挨间倒觉得有了一瞬间的温暖。前一日的雪还在，星星点点散落在青石的道上，经了夜晚寒风的揉搓变得坚硬如铁，我们敞篷的车走在上面咯吱作响，摇晃得愈加厉害，车轮左右扭动，我们的心也跟着左右颤栗。伴着这剧烈的摇晃，大家都默不作声，一心叨念：早些到吧！早些到吧！

晃了大约二十多分钟，我们终于在巷道内一处古宅前停下。此时淡季，古城的夜晚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灯火通明，极目分辨，才能看清这古宅门沿上的几个大字：晋商府邸---精品客栈。大家又七手八脚把行李从车上卸下，小心翼翼登上客栈高高的台阶。我下了车，没有马上搬动行李，而是跑远了几步，去打量眼前的古街。和图画里描绘的一样，古街长长的甬道两边高低错落着各式老宅，远远见得一个个翘起的飞檐向着黑夜里延伸，衬着氤氲的夜色，竟有着水墨一样的华美，浓得是那么化不开、淡得又若有若无。顺着长长的甬道，我把视线拉得很长很长，不忍收眸。

“进来暖和啊！”同伴的呼喊把我从遐思中拉回。慌忙拖过行李跟着跨进门槛，眼前就突然地亮了起来，多么宽大的四合院啊，木头搭建的二层回字型小楼，每根廊柱都是经典的雕梁画栋，拐角里一个个高高悬挂着的大红灯笼，立刻让我的呼吸急促、血液沸腾。天！这不正是电影里，不，应该是在我梦中无数次萦绕的景象吗？看，那高高的廊檐上，似乎正伫立着一位素衣的女子，高高竖起的发髻，亮闪闪的玛瑙金钗摇曳生辉，手中轻轻挥舞着绢丝的红帕笑意盈盈。她是在招呼她的客人吗，还是在等待着我的到来？

“月，我们住8023。”女伴惠来摇我胳膊，她晃动着手中木制的小牌，急迫地要往廊檐里钻。我梦呓般醒来，再看二层楼台，哪里有什么素衣的女子，只是夜宿的旅人进出的身影罢了。但那一刻，我确乎有灵魂出窍般的感觉，好似故人回到了家乡。

客栈的房门是老式木格窗结构，用一把长颈的铜锁别着，透着浓浓的村野古意。房间不大，仅放两张床、一张小桌台、一个小茶几、一把老圈椅，茶几上配一对青花的茶盏，倒与这里的风格相得益彰。刚想躺下，就听导游在外面吆喝：“要洗澡的赶紧啊，这里10点以后停水。”惠连忙去里间的浴室放水，可半响下来，水的热度依然不温不火，摸在手里似暖，浇到身上却凉。我和惠身体都不舒适，也就放弃了洗澡的念头，用电水壶烧开一壶水，胡乱擦洗了就睡下。

拥着有些木廊气息的棉被，有些冷，也有些兴奋。在这样千年的古宅睡上一晚，会做一个怎样的梦呢？邂逅英俊潇洒的长衫商贾吗，还是遇见长袖善舞的中原美娇娘？透过碎花的窗帘，我痴痴地盯着窗外透进来的屡屡红光，那是廊檐上的红灯笼吧，这红灯笼是什么时候走进平遥，又什么时候照亮古城的呢？迷糊间，平遥的夜就渐渐地、深深地静了下来。

恍惚中，已在黄昏的古街上，还是那个素衣的女子么？提一盏大红的灯笼，她袅袅地踏在青石的街面，缓缓地、悄无声息地和我擦肩而过。曼妙婀娜的身姿、飘逸飞扬的长发、若有若无的兰香……止不住想要喊住她，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响，眼睁睁看着她婷婷地快要消失在街那头，急出一身汗，暮地就飞跃了起来，飘荡到了她的上空，她莞尔朝我一笑，这一笑把我着实地惊醒过来，那分明地是我自己的笑脸啊！

这梦是如此地真实，反反复复、日日夜夜地不请自来，我想我是丢了魂了，在青石铺就的古老巷道、在飞檐翘角的深宅大院、在大红灯笼高高挂着的平遥，我把我的魂魄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