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屋

作者: 木桐2016年01月31日亲情散文

我们这帮朋友,隔段日子就会有人提议:回老屋去吧。

于是,到了约定的日子,大家呼啦啦地就奔过去了。

老屋是朋友草地姐在撮镇乡下的老房子。现在路好了,也都有车,沿着裕溪路往东跑,到电站村就到了。开车不到一个小时。

老屋门前是大片的菜地,进了大门,就是厅堂,一张四方大桌,围了四条长板凳,靠墙的长条几上摆着家里老人的照片。穿过大厅是一个天井,天井里有压水井。井水有个好处:冬暖夏凉,什么时候用都是舒服的。天井旁边是厨房,土灶,灶间堆着柴火。还有个后院,种了一大片菜。豆角、大蒜、芹菜、辣椒……四季不断。

草地姐说,他们兄妹几个都在城里,家里老人走了之后,老屋一直空着。屋子一荒,就开始破败,看着心酸。去年,兄妹几个一起把老屋翻修了一下。之前的老灶本想不要了,换成煤气的,可她哥不同意,说那可就没有锅巴饭吃了。于是,拆了旧灶,又重新垒了个土灶。

老屋修好后,过年过节他们兄妹几个就在这里团聚,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平常周末也总有人回来,打点一下菜地。听得我们羡慕得不得了。

我们来过几次了,把这儿就当成自家的老屋。每次来,土灶自然先点起火,该烧的、该炖的都上了锅。井边,洗菜刷碗,伴着水声的还有朋友们的打趣玩笑。牌局也开了。等到吃饱喝足,再去村边转转,晒晒太阳,看看水塘,走走田埂小路。想起小时候,我们挎着竹篮在田畈里挑猪菜,夏天和小伙伴们一起偷偷地下塘“洗澡”,这些都是我们童年的共同记忆

在城里,哪能有这样耍得开?去谁家都得脱鞋;说话也放不开嗓子,大呼小叫地就不成体统;多邀两个人也不行,家里就转不开身了。最重要的,我们这一代人,大多都有老屋情结。我们在老屋长大,懵懂无知的孩童,成长时光好慢好长啊,不像现在,一年真是一眨眼。老屋的记忆里,长辈们还那么年轻、那么健壮。他们是我们的依靠,我们是挤在他们翅膀下的小鸡雏。

渐渐地,长辈们一个个离去。消失的还有那些老屋。

我童年随着外婆生活,外婆家的老屋在一个叫老梅街的小镇上。前厅临街,小街的麻石条路面发着幽幽的光,后门正对着杨奶奶家的一片竹林。老屋的前门是一扇扇每天都要卸下又拼起的门板;厅屋后面有个天井,仰头,可看到屋顶黑青的小瓦和四方的天空;屋子里都没有窗,只有屋顶的一两片亮瓦。阳光透过亮瓦射下来,能看到尘埃在光柱里飞舞……

可外婆家的老屋早已不在了。老屋及老屋的一切,都变成了一个梦,又薄又轻的梦,留在了我记忆深处。

孙犁“梦中每迷还乡路,愈知晚途念乡梓”。他说老屋“那总是一个标志,证明我曾是村中的一户。人们路过那里,看到那破房,就会想起我,念叨我”。

汪曾祺的晚年犹希望在家乡“能有一枝之栖”。

老屋是情感的寄托啊。

……

我们已经约好了,等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的时候,我们再回老屋。我们要去挑荠菜,去包荠菜饺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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