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这样抵御寒冬

作者: 张丽2016年02月04日冬日散文

小时候的冬天,风吼飘,寒冷刺骨,我的手、脚、耳朵总会红肿冻烂。怎么御寒,穿什么才不那么冷,成了我每天绞尽脑汁应对的大问题。

我姐弟5个,一件棉袄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依次轮到老五。一直穿到领口袖口补丁加补丁,棉絮成了死疙瘩。记得我读三年级的一个腊月天,寒风呼啸,气温零下几度。见我要上学,母亲在我的袄子里面加了件卫衣,依然冻得我清鼻涕直流。我背着书包迎着风拼命跑,风直往脖子里灌。在村子拐角处,遇到了婆婆。她颠着小脚喊我站住,一只手给我擦鼻涕,一只手从棉围裙里提出个火坛说:“带到学校去吧,暖和。”火坛是泥烧成的釉罐,有个提把手,里面盛着锯木屑或粗米糠,用灶里刚烧透还没有熄灭的火灰引燃,不起火苗,温度却很高,农村都用它烤火。怕风把火灰吹走,婆婆把围裙解下来罩住火坛。我抱着火坛走在路上,手是暖的,胸口也暖烘烘的。

学校前面有个山坡,长着茂密的松

我刚走上坡,就闻见焦糊的味道。蹲下看火坛,围裙不知道啥时候烧着了,正在冒火。我赶忙扯下围裙一把扔掉。哪知道风大,围裙引燃了地上的枯草,火苗呼啦啦蔓延。很快,火从山坡爬向田野,爬上树林,到处是“哔哔啵啵”的响声。风一阵赶一阵怒吼着助威,火势越来越大,几个火球滚到松树上了,火光冲天。我吓得大哭大叫:“来人啦,打火啊!”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由于松树高,火苗跳得也高,学校的老师和学生看见后及时赶来,一场火灾才避免酿成。自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用火坛烤火,只能变着法往身上加衣服。

家里棉衣都穿在身上,到哪里再找衣服呢?我在衣柜里打主意,一股樟脑味扑面而来。我刚翻找了一下,就看见母亲的中长呢子。绿色的呢子好软和。我把脸贴上去,受凉塞了几天的鼻子猛地打了个喷嚏,通畅了。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把呢子穿在身上,还好没拖到地上。我穿着衣服在房间走来走去,感觉周身的血液在沸腾,暖意一阵阵袭来。不觉溜到堂屋,瞅着没人,走到大门口。母亲还没有回来,干脆穿到学校去。我在学校出足了风头,回家自然免不了一场狠揍。那呢子是武汉小姨送给妈的,妈舍不得,走亲戚才穿了几回,被我当外套糟蹋,不打才怪。

这些闹剧只是那些年抵御寒冬的花絮。冬天是漫长的,最靠谱的保暖方式还是罩衣。别看薄薄的罩衣,套在棉袄外面既能保护袄子不脏不受磨损,又紧俏挡风。罩衣有领子,样子和衬衣差不多,多选花色,穿上暖和又抬人(养眼)。即使再穷的人家,过年做不起棉袄,也要做一件罩衣。老话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衣服穿多少年都行,用罩衣罩住破烂,走出去体面。这就像大姑娘小伙子穿的毛线裤子,尽管是自家纺的棉线织成,只在裤脚处织了点毛线,也自豪地叫毛裤。哪管城里人讥笑:“农村娃们真爱俏,棉线裤子毛线脚”,自个快乐就是。

如今,想起那温饱都成问题的过去,感觉恍惚而遥远。当70岁的姨妈给我送来自己种的棉花打的新棉絮,我仿佛又听见婆婆说:千加万加,抵不上个絮疙瘩。那些和寒冷较劲的日子,苦中寻乐,冷暖自知,令人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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