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鬼鲎藤

作者: 游水方2016年02月24日雨散文

“海鸥”来了,这个海上的精灵来了,带着狂风暴雨来了。风,翻卷着,怒吼着,呼啸着,横冲直撞。雨,翻飞着,漂泼着,迷蒙着,前赴后继。风雨从早上到深夜,逞威时间之长历史罕见。风雨中,道路成溪,木折断,围墙推倒,堤坝冲毁,工棚倒塌……

几天后,我回到家乡南三岛的海边。一眼望去,了无生气,那些木麻黄的树叶大多干枯了。台风带火,一点不假,这些树仿佛被火灼过一般。当我心往下沉的时候,地上有一片绿令我双眼为之一亮。啊,那是鬼鲎藤。我的眼睛朝前看去,又有一片,还有一片。再细看,绿叶之上,还缀着一朵朵紫红色的小花。此花喇叭状,里面为紫红色,越往里色越深,花边为粉色,看起来很艳丽。台风过后,那些高大的树木,连叶子也干了,而此藤连叶带花,依然苍翠灿烂,让我诧异不已。

此藤多生于海边的沙地上,叶子葱翠,叶顶中间稍凹,两边呈弧线突起,叶下部为弧形,因它的叶子形似鬼鲎,当地人称它鬼鲎藤。鬼鲎形似鲎,不过身体要小得多,鲎是一种美食,而鬼鲎不能食,听长者说有人吃了中毒的,因而小时候对鬼鲎便不怀好感,也便对鬼鲎藤没有好心情,很少拿正眼去看它。

其实,鬼鲎藤是一种很粗长的藤生植物。它长于海边的沙地上,没有肥,缺少水,照样疯长,那藤条不停地爬,你攀我,我附你,藤的每一节都有根扎进沙地里,叶子肥厚、浓密,把沙土盖得严严实实,展现出一片苍翠。有鬼鲎藤爬着的地方,要不是一个沙丘,就是一道沙城。因为它护住了沙,风刮不走沙,水流不走沙,旁边其它地方的沙刮走流走了,它们脚下的沙便显得高了。它是固沙的卫士,海边的沙滩因为有了它,让海风望而怯步。

小时候,我常到海边去看拉大网,当渔船还没有归来时,就坐在长满鬼鲎藤的沙城上向波翻浪涌的海面上眺望,望点点白帆在海面上跳舞,心绪飘得很远。然而令我惬意的是,那厚实的鬼鲎藤叶,让屁股觉得软绵绵的,特别舒服,禁不住又躺下去,在上面打几个滚。奇怪,第二天再到海边的时候,看看那坐过躺过的地方,那鬼鲎藤没有丝毫影响,叶子照样翠绿。有时太阳很晒,我们就拔几根鬼鲎藤缠成一个圈,戴到头顶上,那圈上的叶子便把头盖住了,好像野行军中的士兵。那时,我们许多小孩常常糟蹋它,它照样蓬勃生长。十几岁离开家乡去读书,我便很少见到它的身影了,有时回到家乡去,因为那高大的树木满眼郁郁葱葱,也没有留意这贴地的鬼鲎藤了。

想不到今天在满目苍凉之中,翠绿的鬼鲎藤是如此地抢眼。要说这里的风雨不猛吧,不可能,那么大的树木也折断了,这大片树木的叶子都被灼干了。朋友说,这里的风比陆地上的风猛多了,海面上那浪头向上旋转翻卷几米,然后又猛地往海面上钻,太刺激了,要是当时有相机拍下放在网上,叫鬼浪起舞,不知点击率要有多高。我问海浪打到海边哪里。朋友指着前面说,打到鬼鲎藤边这里。我说,当时你怕不怕。他说,我在海边长大,什么风浪都看过,像这样的风浪就少见,当时是有点害怕。我想,可是这看似柔弱的鬼鲎藤却不怕,是什么让它有这样大的力量?

我不禁走近鬼鲎藤的身边。我蹲下身子,看到对着海边的一面,分明有一小片被海浪冲击过,下面有一些沙被海浪淘走,鬼鲎藤的部分根已露在下面,那根很密,那藤条比织网还密,你缠我,我盖你,纵横交错。啊,这就是它们合作的力量。这力量足以固守它脚下的土地。再看看没长鬼鲎藤的地方,已被海浪冲击得七零八落。

我闭着眼睛想想,“海鸥”发狂之时,那鬼鲎藤的叶子是如何地狂舞呢,无法想象。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台风过后,它竟丝毫无损,还开出如此艳丽的花朵呢。太神奇了!

鬼鲎藤,真是一个鬼精灵,看似柔弱之躯,却编织出这样神奇的力量,太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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