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记事---凤凰

作者: 青川2016年02月26日生活散文

推开院门,第一个被惊扰的是羊圈里的一只羊,它“咩咩”地叫了两声,接着是蹄子杂踏的声音,圈里的羊都被惊起来了。它们已经不认识我,它们曾经也不认识我。它们只有感到吃惊。在这个无论从物质上还是从精神上无处不代表着贫穷的院落里,我没有留下丝毫抑或可以使她增辉的痕迹,倒是她的破败程度里无疑包含着我的成长对她的索取。她本来是富足的,是她的一大堆不肖子孙把她拽入贫困的深渊的。她太累了,她得歇歇了。

云随我推开屋门走进屋里。父亲正跟来串门的全叔闲聊,母亲不在。我俩一身的寒气冲散了他们聊起来的浓浓兴致。全叔像看见两只大熊猫一样忙不迭起身让我们上炕,并准备随时离去。父亲则在关怀问候我们的同时真诚挽留着全叔,然而他还是走了。

当母亲特有的脚步又快又重地踏在院子里的地面上时,我知道那些沉闷的声响就在我心里。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小时候母亲常常跟我们说起的,当离家不远的生产队大院里响起揪斗外公的群众的呼喊时,六、七岁的母亲爬在窗棂上翘盼父亲早点回来时,她心里响着的那一声声呼喊……

母亲走进家门时异常的欣喜里竟带着慌张!我顿时禁不住颤抖起来……

我犯了一个大忌——对于长期陷在失望的泥沼里的这个家,对于这个已被失望所浸没并得以在其中安存的家,一线希望的曙光给她带来的只有灾难来临的感觉,象一双在黑暗里大睁着的眼睛见到光亮时不得不紧闭起来,我明明知道我一个人的出现就会使这双眼睛虚闭,而我却带回了纯粹是另一个世界里的属于梦中的“事物”——云这样一个漂亮姑娘——我不是作孽是在做什么?多少年来,这个家在苦难的深渊里挣扎所抑靠的那种力量,那种叫做“希望”的东西,由于它的遥远和不可触摸不得不使人把它幻化在某种具体的生命之上,在这个家里,我不幸成为这样的化身。这个家是靠我而存在的,这个家是因我而存在的。她痛苦的是她选择了我,她欢乐的是她拥有着我。她在解决我这个问题上进退两难了……然而我的每一次出现总象魔鬼般地给她带来天堂的欢乐,我就这样使她忍受着毫无止境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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