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声音

春天挣脱了寒冷的封锁，悄悄地回归了北国，虽然她脚步轻轻，我还是听到了她的心跳声音。

闹市的车马喧嚣，人声的杂乱，会湮没这来自大自然真切，哪还会有听春的雅兴呢？想聆听最归真的春之声，我建议你沿着河岸走，那里定不会让你失望。

走在堤坝上，最先入耳的就是鸟的歌唱。先是一两只鸟的叽叽喳喳，这音符起起落落，一会儿飘逸到树枝上，一会儿又散落于枯草间。走到堤坝深处，就会融入鸟儿的大型音乐会，成群的鸟忽的一下起飞，密密麻麻地落在一棵或者几棵树上，一起唱着它们欢快的歌---叽叽喳喳。喜鹊的清脆声仿佛高雅的大提琴协奏，让这场音乐会更充满了朝气。我听不懂它们的歌词，但我也许猜到了歌词大意：春天啊，我们已收到你的快递，东风是你送来的厚礼，我们在三月的小雨里等你，等你浸润绿色的软泥……

春天的声音也是风的声音。如果在家里，我会听到它打在窗户上“呼--呼--呼”的急促，而走在堤坝上，它就变成了“唰--唰--唰”的鸣唱。仿佛用温柔的手梳理着杨柳枝条，用怜爱的心感动地上的枯草。仰望，我总能邂逅枝条在风中悠闲自在神韵，任由风的梳理，东西南北，我曾经沿堤观柳，欣赏她婆娑的风采和优雅的神情，她总是不辜负我仔细的观察，枝间密密麻麻分布着的叶蕾，鼓鼓溜溜的，仿佛春风和春雨会使得它爆炸，是的，我听过她叶蕾爆炸的声音，细细的，沙沙的，随后流出很多绿色的汁液，染绿了一条条枝，一棵棵树，染绿了两岸，也染绿了我的心。我习惯听风的声音和它催发植物的细枝末节，这种习惯持续好长时间了。

春天的声音里蕴含着溪水流淌。河面上的冰已经不再坚守冬日的冷酷，它们禁不住春的热情，一片片的水洼洼点缀在河面上，是春天里无声的信息。在一处小巧的涵洞上，融化的冰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帘，我喜欢这“哗--哗--哗”的乐曲，我以为它恰到好处---没有大型瀑布的喧哗声，也没有人声的鼎沸，没有拥挤不堪的担心---它慢慢悠悠地发出有节奏的咏唱，唱绿了近旁的地衣，唱绿了河边的涟漪。

虽然此时春还没有大踏步的足音，然而我却以为这样才是恰到好处的----没有大红大紫，点点的绿是泥土中冬青草轻吟，没有人头攒动，却满是悠闲自在脚步的滴答声。料峭的春风，微微的春信，湛蓝的天空，洋洋洒洒的白云。我很珍惜这样一种时光，是等待春天正式到来前的一段时光，那是因为我们这里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冬季，所以，等待春天，也是一个极好的意境，或者说，是一种修行的过程----大概美丽的东西都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才会登场，是要经过千锤百炼的经历。当春天真的来到你身边，你且要珍惜，否则稍不留神，春的声音就会遁去。错过再想听，那便是来年的事儿了。

其实，这些声音我多年前在乡下也听过，现在想起来应该说要比现在的明显，只不过当时我有些大意罢了。那时候，远山总会发出隆隆的声音，不知道是空气过于透明，还是那远山声音过于空旷。在一股股燃烧枯草的气味儿中，拖拉机的声音是唯一的噪音，它总是不停的在农田里翻开图层，在拖拉机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条漂亮的土花，在初春的暖阳中，这些土花发出淡淡的腥味儿。坐在山坡上，闻山里清新的味道，闻泥土夹杂着枯草的腥香，看一座山丘连着一个山丘，看远处的村庄，看村子里升起的袅袅炊烟，听松涛阵阵，听山鸟叽啾声，听村子里鸡鸣犬吠，听大地的成长，听自己的心跳……

如果偶尔有春雨落下，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尽管“春寒雨淋淋”，“沙--沙--沙”的细雨总是让人觉得无比安逸，也把乡村洗得更加澄明，远处的山黛紫，田野上一片朦胧，“沙--沙--沙”声音凝结着初春的气息，这样的凝结物不张扬，不带一点儿尘埃，。听雨屋檐下，更是妙趣横生，玲珑剔透的雨的音乐，仿佛是上天赐予乡下人最美好的礼物。雨稍有停顿，就会有小孩子们喧闹的声音。上帝创造了田园，人类应该让田园更加和谐才是。

有时候，人真的很矛盾，就像今天我沿堤听春之声音，自然是很陶醉的事情，或者，当我老了，听不见春的声音，甚至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也好给未来留下点什么。可是我此时想起了英国诗人丁尼生的一句诗，“天下最沉痛的事情莫过于回忆起欣欢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