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中的白茅

作者: 游水方2016年03月10日秋天散文

秋风缕缕,带着几分凉意,带着几分干燥,带着几许成熟的味儿,在野地里轻轻地吹过。

野地里,那些青青的茅草擎着长长的白花,在风中摇曳,连成一片,白得刺眼,白得让人浮想联翩:如白云,如白,如白棉。

深秋时节,踏足家乡的土地,看见这白晃晃的茅花,我觉得它就是野地里一道亮丽的风景

白茅,长在野地里,有一人来高,一枝主杆,青色的叶子把长茎一层层裹着,似剑状斜向上伸展,叶边有小齿。白茅吐出长长的白花,高高地擎着,在风中摇荡。一束茅花就是沿着花枝长着几十根白茸茸的花穗。花穗软软的,柔柔的,撩着人的脸痒痒的,怪舒服的。白茅,下面是青青的叶子,上面是白白的花束,一青一白,多么鲜明夺目,多么富有诗意,真乃天造地设。

白茅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它耐得住干旱,耐得住贫瘠,它不择土地,随遇而生。春天来了,它们便争先恐后地生长,伸茎吐叶,蓬蓬勃勃,眨眼间便长得老高,在野地里摇荡出一片青葱,相对于那些低矮的野草格外醒目。

白茅花期很长,白花在夏天开放,经过秋风的摇曳,直到冬天的冷风吹来,它才渐渐干枯。枯花尽管失去了柔软,但颜色依然洁白如故。看着它如此洁白,你别以为它光开花不结果,其实它结了一种很小的籽,比芝麻还小,灰色,一点点散在花茸中,不到近前是看不到的。花干枯了,白色的花茸比棉絮还轻,稍大的风吹过,便把一束束的花茸吹起,花茸裹着籽粒在上空飘飞,它降落在哪就在哪里生长。它来自于自然,又巧妙借助自然的力量去传播,以至于越长越多,越长越广,天涯何处无茅草?

过去,待茅花干枯后,村民便把茅草割下晒干,用来盖草棚。茅草骨茎硬直,晒干很轻,而且耐水性好,盖的棚面又美观又牢固,是盖草棚的上等草料。茅草长在野地,不用花钱买,只出一点人工就行了,何乐而不为呢。现在,已没人盖草棚了,也便没人去割茅草了,它便立在严冬里等待春天的到来。

小时候,我们这些颠着屁股的小孩,常到白茅丛中捉迷藏。我们向白茅冲去,往往惊起一群飞鸟,它们扑着翅膀吱吱喳喳地向天空飞去。我们在白茅中东躲西藏,那喊声,那笑声,那乐趣,就伴着柔柔的风在白茅上回荡。捉完迷藏,走出白茅丛,在我们的脸上、手上、脚腿上,往往留下了一丝丝被茅叶划下的血痕。尽管如此,下次我们还会再来。有时,我们拔出一束茅花,用左手握住花束下端,用右手拿着花枝向外一拉,花穗便脱落握在左手中,然后松开左手,放在口的前上方,深吸气一吹,顿时那些柔柔的轻轻的白色花茸向上飞扬,如雪花飞舞,煞是好看。

后来我读书了,知道白茅是纯洁之物。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记述:“白茅,俗称丝茅,可以苫盖及供祭祀之用。”它不纯洁可用来祭祀吗?高中时,我读了《诗经》里一首叫《野有死麇》的诗,写的是一个青年猎人与一个年轻女子相爱的故事,诗中有一节写道:“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说的是青年猎人打了一只鹿,用白茅包好,送给一个如玉般美丽的女子。诗中的猎人用白茅包之相送,赋予他们的爱情有如白茅一样纯洁。自此,在我的意象中,白茅是圣洁爱情的象征。白茅从开花到干枯,都是那样洁白。忠贞的爱情就如这白花,从相亲相爱一直到白头偕老,都是那样的纯洁。

后来工作了,父亲告诫我要清清白白做人,我想起了白茅。白茅下青而上白,青白分明,光明垒落。我看见白茅,心里就是一片洁白,一切私心杂念就随风飘走了。

秋风中,看着野地里这片摇荡的白茅,我看到了融融的诗情画意,心里也荡起几许眷恋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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