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飘过圣地

作者: 肖娴2016年03月18日冬日散文

初冬的风,时而吹在道路两旁白杨梢头金色的叶子上,时而吹在田野里那些绿意尚存的植被上。载着我们的车子在212国道上,疾速向着宕昌的方向一路行驶。偶尔双目投向窗外,感觉虽是冬天,宕昌的风却是金色的,黄金的金,带着祥瑞;也是绿色的,贴着地皮春天的绿,带着就要蓬勃起来的气势。地处岷山脚下的哈达铺,就被这些祥瑞的金风和绿风包围着,正在我们飞速的车轮中,缩短着我们朝圣的距离

紧赶慢赶我们的车子到达宕昌县城时,夜幕已四合而来,在绚烂的灯火里,我看见了夜幕下,经过整合重建后的宕昌县城。那美丽的广场、宽阔的街道、林立的高楼,这一切都给我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使我几乎对十三年前这个与我匆匆而过、被一条河一分为二的古老县城不敢相认。也许是被县城的夜景迷住了,也许是疲于赶路我们4个人实在太累了,大家决定在县城找一家宾馆先住下来,第二天精神饱满地用最佳状态去走红色之旅、朝圣红军长征纪念馆岂不更好?然而躺在宾馆的床上却久久不能安睡。心里幻想着明天早晨,呈现在眼前的红色圣地会是怎样的情景?而脑海里却一如电影般回放着十多年前,第一次去哈达铺的那些片段。大约是2004年的秋天,我应当时陇南行署文化处之邀,到哈达铺参加一个文学笔会。从我所在的县城搭乘清晨最早的一趟班车,中午抵达陇南行署所在地的武都,在武都我们才换乘了一辆去哈达铺的班车,整整走了一天。我们赶到哈达铺的时候,也像这天到达宕昌县城的情景一样,夜幕四合、花灯初上。只是那时夜晚的灯火,远没有宕昌县城的这样绚烂。当时的那个夜晚,我只看见了哈达铺在夜幕下庄严的轮廓。那次笔会由哈达铺镇政府主办,除邀请了陇南八县一区有实力的作者外,还专门邀请了省上的三位着名作家:小说家柏原、诗人马青山和高凯。因为他们的到来使那次哈达铺笔会盛况空前。记得当时哈达铺的街上只有一家像样的旅社,我和我们县的其她两位女作者被安排在同一房间。由于路途遥远,一路颠簸。一觉睡去连梦也不曾做。第二天早晨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想看看窗外的红色小镇,轻轻拉开窗帘,我看见了一条长长的柏油马路,以及马路两旁高高低低的商铺。和从商铺门前赶着羊群、牵着骡子走过的行人,一派勤劳、自足、庄重的陇南乡村小镇的印象。在这种印象里,似乎还有一种看不见的精神,在冬天的风里潜滋暗长。

笔会的最后一天下午,我们参观了哈达铺红军长征纪念馆。出了那条柏油马路向右一拐,一条仅有两米宽的土路便呈现在眼前,两排褐红色的房屋,像在哈达铺上空迎风招展的一面面红旗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不用问这就是当年红军经过和居住过的老街和房屋,一种对长征精神的敬仰一下子在心中激荡起来。我们迈着轻轻的脚步,徐徐地走过了那些当年红军住过的房屋。又怀着虔诚的心情来到了当年一代伟人毛泽东曾住过的“义和昌药铺”,一扇同样褐红色略显陈旧的木门被打开,我眼前出现了一张条形的桌子,桌子的两边是两把古旧的木椅,桌子上放着一只竹子编的,属于那个年代的暖水瓶,暖瓶里的水仿佛还冒着若有若无的热气。我踏着有几分潮湿、已被前来参观的游人踩得发亮的泥土地面,来到了里屋。里屋的一面炕上,一床有些发白的军用被子,叠得方方正正,一双同样也是洗得发白的黑布鞋,放在土炕下面的地面上。这一切似乎都在无声地向我们传递着,一支铁流就此确定了一个方向,经过山草地的红军,在毛泽东等领袖的率领下,从这里踏上了朝着陕北挺进的征途。中国革命,从此翻开了崭新的一页。每当我想起哈达铺,我的脑海里就会出现那条红色的长街、那只竹篾外壳的暖水瓶、那一双洗得发白的黑布鞋,那是一个民族的记忆、一个国家的精神。

第二天清晨,被一阵婉转的鸟声吵了醒来。窗外的天空一片晴朗,感觉连夜里做的梦也是红的,像朝霞染红的天空,给人一种向上的力量。在街头的摊点上吃过早点,便和同伴驱车向着哈达铺的方向奔去。十三年前的那条坑坑洼洼、铺满黄沙的简易公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宽敞平坦的柏油马路,路旁时不时闪过具有哈达铺特有的民情风俗的房舍,和房前屋后挂着的红辣椒和金黄的玉米。初冬的阳光一路铺洒,我对又一次红色之旅的想象,也一如金色的阳光,充满了温馨的谒见之情。

不多一会儿,我们的眼前便出现了一排崭新的、红色与白色相间、建筑风格高古中秉承着民族传统特色的房屋。紧接着我们又看见了屋子最中间的上方,那几个金色的大字---哈达铺红军长征纪念馆。下了车,我们的脚步也不由得庄重起来。踏着铺满冬阳的水泥台阶进入馆内,我依序看到了当年红军用过的枪、穿过的草鞋、已经锈迹斑斑的水壶、豁了一个口子的粗瓷碗……在另一个展厅我又看见了曾经指引了长征方向、在中国革命史上起过重要作用的那张报纸。我看着报纸上那些发黄的文字,以及文字下面那些圈圈点点。这真是一张神圣的报纸!我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脑海里油然产生敬意,心里默默地背诵着毛主席的七律诗《长征》诗:“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我悄然走出展厅,展厅外面是红军长征纪念广场。阳光如水,把广场照耀得一派庄严明媚。我来到长征街上,当年的那条小街经过修缮,更加显得整洁而又庄严。中午的阳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又斜有长,我走进商铺,买了一顶红军帽,庄重地珍藏在了随身的包里。刚从商铺里走出来,一个老大操着柔和的宕昌口音说:“吃吗,红军凉粉”。我心里一热,于是坐在摊前,一碗白粉粉的凉粉上面,浇着油汪汪的红辣椒端上来,其实我不是在吃,而是在品。品的是一种精神。

离开哈达铺的时候,我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了那一片湛蓝的天空,天空上飘着洁白的云,那云不是一朵而是一片,一如美丽的哈达,挂在哈达铺的胸前。哈达铺,祥云飘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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