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掬一抔黄土以心祭父

作者: 江白涛2016年04月17日情感散文

清明节前,我用自己的方式去祭扫父亲

父亲的坟墓在老家大山深处的半山腰上,只有坟,没有墓,因为墓有碑,碑有志铭。父亲的坟只是一座荒冢。赤条条地来,带着牵挂而去,回归自然,与大山融为一体。

父亲是1980年3月9日去世的,年60,秉性淳朴厚道、吃苦耐劳、勤扒苦做,上山砍柴,下地种田都是一个好把式,中国普通农民的典型。父亲的一生是在挨冷受饿中度过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分田到户,眼看着日子好起来了,他却因胃癌离我们远去。

父亲的厚道有口皆碑。那时,山外人进村买柴,他总把最好的柴火用最低的价格卖给人家,结完账后他还要给别人几块片柴“搭翻”(用于担子的平衡),别人再给钱时,他总是憨厚地予以拒绝:“山上有的是,多花点力气就是了,力气又用不完。”这让我明白了与人交往当以诚相待,千万别想着怎么去算计别人。记得我读小学三年级时,一次在放学的路上拾到五元钱(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回到家,我把钱交给父亲,他严肃地说:“不管怎样穷都不能要别人的东西,明天一定要把钱交给老师。”第二天,我把钱交给了老师,老师在班上表扬了我,校长还把我叫上台在全校表扬呢。这件事让我记忆犹新,我也常用父亲的话教育我的两个孩子,但愿朴实厚道的优良品质能得到传承。

父亲的追求是读书,心愿是儿女成才。记得文化被革了命的年代,只读过三年蒙馆的父亲硬是把发给家里的“毛选”四卷逐字逐句地读完了。这对于有眼疾上了年纪又没有眼镜的父亲来说实在是不容易!每晚,父亲便叫我们兄弟几个围坐在凹凸不平的方桌边或看书或打珠算(“六百六”和“九归头”就是父亲教会我的)。一盏用墨水瓶做的煤油灯搁在倒置的塘瓷碗上,摆在方桌中央,父亲的脸几乎贴在“毛选”上,眼睛盯着细小的字,右手食指随着低低的读书声一行一行地划过。这种眼、口、手并用的读书法肯定是他的独创。我不知道父亲是否读懂了毛泽东,但那份虔诚的用心读书的神态和对精神世界的渴求深深地烙进了我的灵魂!几十年来,当我因世事浮躁的时候,我总想起父亲读书的艰辛,于是静下心来,捧起书,从中寻找快乐与真理。

为了让孩子读书,他什么苦都能吃。三弟读高中,离家40余里,总是父亲步行送米送菜。记得一个大纷飞的清晨,母亲准备好米、菜,父亲便冒着风雪出了门。一顶绽出棉花的旧黄棉帽,帽耳随脚步闪动,帽带随风飘扬。脖子上围一条大姐出嫁后留下的紫红色的破围巾。发白的卡叽破棉袄紧紧地折叠过来用别针栓住,腰间还紧扎着一根尼龙绳。破棉裤。深口解放鞋露出大脚趾和小脚趾。佝偻着身躯,忍受着胃病的折磨(那时我们居然还不知道,知道后已是胃癌晚期,送进医院,人财两空),背着米菜,头也不回,艰难前行。雪地上留下了一串坚实的脚印。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我伫立良久,这脚印深深地嵌进我的脑海,至今枚枚在目!父亲的坚毅和执着至今仍在鞭策着我,要认真读好书!在父亲去世的同一年,三弟如愿地考上了大学!这是弟弟勤奋努力的结果,但我更愿意相信是父亲在天之灵的荫泽护佑。

山风习习,林鸟啾啾,山下的烟花爆竹齐鸣。艳阳里,做清明的人们没有“欲断魂”的悲戚,只有欢蹦活跳的快乐。我肃然起敬,掬一抔黄土,撒在父亲的坟上,将几份有我的作品的报纸和刊物摆放在坟前,长跪不起。但愿父亲能看到我发表的文字。仅以此仪祭扫父亲,告慰亡灵。虽然没有墓碑,但父亲的墓志铭却珍藏在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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