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约

作者: 孔伟建2016年07月02日情感散文

一艘船,一艘漕船,一艘来自梁山的漕船,一艘来自明代的漕船,如今,静静地躺在山东省博物馆里,默默接受着来自芸芸众生的膜拜。

那天,我在今日梁山吧里,看到丁永林老师上传的几张照片——关于梁山漕船的。这些照片,似乎从远古走来,携带着一种特别的力量,一下子击中了我,我虔诚地将它们一一拷了下来,下载到电脑里。打开电脑屏幕,目不转睛地看。我将照片放大,拉近,旋转,从不同角度审视着、端详着、猜想着,试图破解一个千年之谜。

1956年4月,农民在梁山县杨营镇贾庄村西南宋金故道内挖河时,发现一艘罕见古木大船,该船无楼子,松木制成,船身呈柳叶形,长21.8米,中部最宽处3.44米,有舱13间,其中两个为居住舱,其余为货舱,各舱相通,方形舱门。

据《梁山文物》载,船上文物很多,主要有铜炮一座,上刻铭文;大铁锚一个,上刻铭文;铜钱四枚:其中“洪武通宝”两枚,“大观通宝”一枚,另一枚字迹不清;铜盔11个;军刀10把;七星剑1把;瓷油瓶6个;茶碗4个,另有马鞍、马镫、马刷子、马嚼子、铜壶、铁铡、铁铣、铁锯、铁剪刀、骨尺等共计174件。

经考古专家认定,该船为明代漕船。据测算,此船能承载约15吨货物,是我国目前为止运河中出土的有明确纪年的最早、体形最大的漕船。

出土后,梁山漕船曾被拆开在贾庄村暂存,后经文物部门整理,水路运往山东省博物馆。2010年前,陈列在原山东省博物馆展厅内。2011年起,迁至新馆,并于当年,参加了“山东博物馆十大镇馆之宝评选”。

漕运,是由水路转运各地漕粮供应京师百官俸禄、军饷和宫廷消费的一种运输方式,早在秦汉时就已出现。唐宋以降,随着经济重心南移,转漕京师日益重要。“漕必以舟矣”,作为水路运输,舟船是漕运的基本条件之一。

这艘漕船,这千年前曾乘风破浪的坚强生命,想不到,竟以这样的方式与我见面。我盯着照片,看着船体上那些斑驳的木头,看着那静泊着的铁锚,看着那仍然翘起的船舷,浮想联翩。这船,沐浴过大明的风雨,今天,却静静地停泊在了这里。

这船,在博物馆柔和的灯光映射下,散发着幽幽的神秘光泽。它,载动过多少生命,卑微的,高贵的,苍老的,年轻的……它,载动过多少货物,铁器、瓷器、铜器、玉器、日用品……可到头来,谁也脱不了宿命,谁也逃不掉轮回。沧海桑田,人,已葬身河底,不见尸骨。船,还在,还是千年前的样子。人,终究没活过它。

它,早已空空如也。它,孤独地在博物馆里躺着,以另一种方式,提醒着它身上曾经发生过的鲜活的一切,提醒着先民们的生命存在。

我在想,当初,这些生命是怎么来到梁山的?他们,来自何方?去向何处?死后安在?他们姓甚名谁?地位如何?没人告诉我,一切,都成了谜。

我用心观察着照片中的一切,一切,都有种震撼人心的力量。这力量,越过千年光阴,依然能穿透我的肺腑。当古船和灯光、历史与现代被定格在同一画面上时,画面背后的东西,很多,很重。

这船,因何落水?是天灾?是人祸?是突如其来的大风?抑或是毁于一场战争?一切,都只能留给想象与猜测了。

船中遗物,并非杂乱无章,似乎,这船坠落之时,命运之神也要讲究个轻重缓急、排出个一二三四来。千百年后,铁锨铲下,古船被慢慢揭开神秘面纱。当那些盆盆罐罐在博物馆里展出之时,先人们的哭泣,谁能听见?

寂静被打破了,古船以这样的方式见了天日,秘密以这样的方式被揭开。水浒故地,人文齐鲁,这方热土,这方早有先民生息繁衍的热土,今天,我该以怎样的态度和方式,向你致敬!

我没见到那些器物的照片,可我觉得,它们,是先民的脉搏,是先民们另一种形式的存在。你看,当年搏击风浪的先民,今天,已尸骨无存。唯有,那些容器,一如当年。

于是,先民们的千年清梦被惊扰了,醒来时,惊觉,早已变了时空。

我想,假如我真的靠近这艘船,或许,我会久久注视着它,我感觉不到这是遗骸,或是什么不祥之物,我只是觉得,千百年来它一直温情脉脉地在此等待着,跟我共赴那个千年之约。

此时,我仍在默默地看着那些照片,窗外,星月寂寥,寒意渐浓。

我没跟古船肌肤相亲的缘分,我不后悔

我只愿,此时,在大地的某些角落,仍然有沉睡的古船,仍然有残存的希望,我为那些希望而默默欢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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