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麻木车”的父亲

作者: 董成家2016年07月26日亲情散文

“麻木车”是我们当地对三轮运货车的“俗称”。因为其起步价低,上下车方便,装卸货物也方便所以深得普通消费市民欢迎。我的父亲就是一个蹬着“麻木车”送货的小商贩。

父亲50岁那年,单位效益不好,他被安排下岗了。下岗的父亲四处寻找工作,但没有一家单位愿录用他,不是嫌他身体单薄、年龄大,就是说他学历太低。父亲整天在家闷闷不乐,已戒了十多年的烟又开始抽了。

突然有一天,父亲看到街上有人用“麻木车”帮人家拉货,就跟母亲商量,也想去挣这份辛苦钱。母亲马上表示反对,并不是母亲轻视这份工作,而是父亲活了50年,从没干过苦力活,母亲舍不得让他这样辛苦。“难道就让我一直呆在家里?我是个男人……”父亲把那些天来的闷气都发泄了出来。

一周后,父亲还是买回了一辆灰色的“麻木车”。母亲围着车看,不停地埋怨父亲,可车已经买回来了,还能怎么办?母亲看着沉默却目光坚毅的父亲,泪水流了下来。

花开,蝉鸣,叶落,飘,父亲就这样一天天蹬着他的“麻木车”,走街串巷。父亲原先并不白的皮肤变得更黝黑了,本来就有点驼的背更显得驼了,单薄的身躯显得更瘦小了。看到父亲未老先衰,我和母亲都感到无比心酸。可父亲说他非常喜欢这工作,没有时间限定,没有纪律约束,自由度大,想去就去,想休息就休息。父亲话虽这么说,但他几乎天天出去拉车,一个月在家也休息不了几天。

在家休息的日子,父亲便带着母亲出门,去逛逛公园、看看湖水、闻闻花香,一直比较忧郁的母亲开朗了很多。

上周的一个黄昏,母亲坐着父亲的“麻木车”,到了我单位宿舍的楼下。我赶紧下楼,看到母亲手中握着一把野花,说是在郊外看到的,闻起来很香,所以就采了一把来。母亲笑眯眯地看着我说:“真的很香,过几天我再给你采些来。你住的地方小,放把花会满屋子都香的。”我要请父亲和母亲到单位食堂吃晚饭,父亲说天黑了,眼神不好,骑“麻木车”不方便,于是连楼都没上,又带着母亲走进了暮色。

父亲蹬着“麻木车”一脚一脚地向前走了,我握着那把野花怔怔地看着父亲、母亲和“麻木车”一起在人流和车流中左避右闪,心里忽然一阵酸痛,涌上心头的却又满是欣喜与羡慕,欣喜微笑又回到了父亲和母亲的脸上,羡慕父亲与母亲的相依相伴。

蹬“麻木车”的父亲终于汇入了车流中看不见了,我转身上楼,发现自己的脸上早已潮湿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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