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粽子

作者: 隆如2016年08月11日精美散文

离端午还有一段时间父亲就已经开始忙着张罗包粽子。

包粽子用的糯米是自家地里种的,白、透亮,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也饱含了父亲辛劳的汗水。育苗、插秧、除草、施肥,父亲忙碌的身影在稻田间来往穿梭。稻谷成熟,顶着火热的太阳,收割,脱粒,父亲把最好的糯米选出来,平时舍不得吃,特意留着端午节包粽子。

配料是花生米和蚕豆瓣,最简单的食材,制作极家常的食物,却成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生活记忆和味觉印记。昏黄的灯光下,父亲端坐在房中,面前的竹筛里是一堆剥好的花生米或者蚕豆瓣。那个背影很孤寂,孤寂得让我常常忍不住眼角酸楚。天下父母的爱,有时是那样的沉默而执着,不张扬,不外露,只是深深裹藏在一枚小小的粽子里。

我们家从来不拿塑料丝线裹粽子,而是用一种兰草的叶子。这种不知名的植物,静默在老宅的墙角,叶片细且长,三四月间开花,淡紫色的,像微型的鸢尾,飘逸而又清雅。秋天的时候,父亲割下这种兰草的叶子,在阳光下晒干,束成一捆,来年端午节裹粽子的绳子就准备好了。无毒害,纯天然,隐隐还有一股幽幽的兰香,这一定是世间最原始、最有诗意的粽绳了。

在水乡,人们用芦苇叶裹粽子。四月的清晨,父亲带着我驾着小船去采苇叶。父亲在船尾掌舵,我在船头采摘苇叶,青青芦苇叶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把衣裳全打湿了,可我们的心里一点也不恼。端午就要来了,初夏凉爽的风,满目青翠的绿意,心里生出了欢喜,就像父亲手中竹篙点开的涟漪,一层又一层,连绵不绝。

在苇塘里,我看见一群小蝌蚪,正围着一柄初生的荷叶自在地游曳,而远处是一片响亮的蛙鸣。子女长大,父母年迈,不经意间流水匆匆,是光阴让青丝变成白发,也是光阴让彼此之间的爱愈发醇厚,而我手中苇叶所包裹出来的粽子,不也正是这旧时光里最甜蜜的挚爱吗?

父亲是裹粽子的能手,一张张粽叶,在他的手中翻飞,一眨眼的功夫,一只只无比精致的粽子就裹好了。自从母亲瘫痪在床,家里无论重活还是轻活,都落在了父亲一人的肩上。一个男人,既要操持农活,又要兼顾家务,还要照顾病中的老伴,洗衣、做饭,样样亲力亲为。是生活成就了一个男人的坚韧不拔,是父亲撑起了我们这个家,是父亲给了我无私、伟大的爱。在我的心里,父亲是这世间真正的男子汉,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端午节裹粽子,有人认为这是一种民俗,是收获后的一种庆祝和分享,还有人从中体会到了悲壮的诗情,想起了千年前汨罗江畔那个不屈的英魂。但是粽子对我来说,却有着别样的滋味,那是一位年迈的父亲,用心包裹出来,饱含了心血和深爱的一种味道。这种味道伴随我一年又一年的端午,一路走来,从懵懂到青葱,再到成熟。也许有一天,当父亲老了,再也不能为家人裹粽子,我会接过他手中的粽叶和粽绳,为父亲,为家人裹上一只只爱的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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