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淋漓了一段记忆

作者: 詹俊峰2016年08月12日精美散文

才晴明了几天,雨又来了。没了刚开春时迷迷蒙蒙的秀气,这雨也开始在日子里变得沉重起来。今天的雨从一早就开始“噼里啪啦”地下个不停,似乎也顺应了人们的心思,将潮湿的心情带到了人间。

我坐在院子里,听着满耳的雨声一点一点地敲击着心房,儿时的某些时光又浮现在眼前,那个茅草屋,那个她。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她叫“粉奶奶”。母亲跟我说,粉奶奶和粉姥姥孤苦无依,大概是江北过来投奔亲戚的。那时,学校要让我们星期天去“雏鹰学雷锋”,我便想到母亲说的西边离家一里多路有一个孤零零的茅草屋,里面住着粉奶奶和粉姥姥,心里打定主意,他们便是我要学雷锋的对象,于是扛着一把笤帚去做好事。第一次距离地走近这茅草屋,两小间,土坯的矮墙,开着裂缝的木板门,只有门前的一棵大枣叶子青翠油亮。我鼓起勇气走进屋子,屋子里显得昏暗,还能感觉到泥土地面的高低不平。我说明来意,快速地扫了一圈。老人一边给我让路,一边夸我懂事。等到我抬起眼,她早已把一把晒干的番薯条递给我,歉意地说,没有什么吃的,自己晒的。我不好意思接,她就塞到我的口袋里。我一蹦一跳地跑出了门。她就站在枣树下,在沙沙的枣叶声里对我喊,下次再来,吃了再来拿。她驼着背,盘着发髻,几缕斑白的长发轻轻扬起,这便是她第一次给我留下的印记。

以后的日子,我去的次数多了,她每次都会从里屋拿出给我留着的零食。有时是番薯条,有时是晒干的老高头,有时是买的小糖果。每次我去她都会笑呵呵地说,就等你来呢。等我临走的时候,就指着屋前的那棵枣树说,等枣子熟了,我把最大最好的枣子都给你留着。

春天来了,我带着小伙伴去那堵土坯墙上的洞眼里捉蜜蜂;夏天来了,我会邀上小伙伴去那棵枣树下打枣子;秋天来了,我会借着秋风在茅草屋前的地里放风筝;冬天来了,等到过年,我会叫上小伙伴在大年初一去叫一声粉奶奶,而我总会额外地多出一个用小红纸包着的小包,里面有几张皱着的小票,那是她给我的压岁钱……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也一天天长大,我念初中了,去的次数少了,但是每年家里都会有她送来一篮子又甜又大的枣子。再到后来,我到外面读书,离家乡远了,回来的次数更少了。再后来,听母亲说,粉姥姥去世了,她便投奔了亲戚家。那间茅草屋就空了,再后来就倒了,没了,那颗枣树也只留下一截光秃秃的树桩。那间茅草屋仿佛也开始在我记忆里飘远了。再后来,我工作了,曾经在路上碰到老人,她颤巍巍地转过身从我身边慢慢地走过,我就像一个与她从未相识的陌生人。那次看着她蹒跚远去的背影,竟是我一生中关于她的最后的记忆。

往事如烟,怀念的心里一直有这样一段记忆,关于老人,关于那段美好童年时光。就像这雨,来了一季又一季,会在这五月的打头,淋漓出一段往事,还有追忆和淡淡的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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