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年味

作者: 张剑2016年09月10日情感散文

从单位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的碗橱里就已经安然地卧着两方蒸糕了,糯米粉和着高粱粉,粗糙的外观柔柔地泛着红褐色光亮,玲珑别致。糕是奶奶给的,每年她都会做上好几笼糕,分给自己那些早已成家立业的子女们,年年如此。

早些年的时候,每每到了年前,奶奶家都是热闹非凡。所有的小辈都会聚在奶奶家,蒸糕、蒸馒头,准备着这些有着丰富寓意的食物。糯米是当天早早泡在水里的,等到碾坊开门了,奶奶就推着小推车把预先打理干净的高粱送过去,等着加工的时候,就和周围的人话话家长里短,当时的我觉得奶奶是个神奇的人,什么人她似乎都认识,但也许是同样的这个原因,小时候每次和奶奶出门,我总会无奈地在一边等着她和我压根儿不认识的人说上好几分钟的话。幸好家离碾坊那边不算很远。

准备好了原料,便是蒸糕了。对于当时还是小毛孩的我来说,蒸糕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所需要做的就是安安心心地等着年糕的出笼。即使在几天后我会毫不犹豫地把盛在我碗里的糕扔给,在那一天,我对于它却真的是充满了热情和期待。就是站在门外,也会闻到那股有着清爽的香甜味,所有的感官都会在氤氲着水蒸气中调动起来,努力地辨识站在白雾中的人是不是留心到了自己,自己不安分的手指也会趁着大人不留神的时候去戳一下软塌塌的糕,在大人的“呵斥”声中四下逃散,然后肚子里的馋虫留下这样的话,“这糕怎么还不好啊?”“还有几分钟啊?”“……5、4、3、2、1!”小孩子的倒计时总是比时间走得快很多。

一心挂念着的糕终于出炉了,在用清水洗净的木方桌上,铺上一层素色的布,旁边预备着一盆水。千呼万唤,力气最大的大伯会从灶边抱着蒸笼跨到桌子边,轻轻巧巧地,那一整笼糕就这样出来了。

至于分糕则是伯母们的强项了,一根结实的线比一把锋利的菜刀好用得多,一端系在筷子上,一端拿在手上,在糕上轻轻走上一圈,这个糕就被切下来了,切糕的同时会拍上冷水,一会儿的工夫,一笼糕就被分好了。而这个时候就是属于小毛孩的时候了。拿上个小碗,装进去一块比其他人都大的糕,再小心翼翼地洒上一些白糖,那滋味不用多说,满满地,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了。现在想来,那个时候时间老人是不是在那边窃笑我傻,以为能驻足的所有都在流淌的时光中被冲刷洗净。

这几年,爷爷奶奶的身体也不如以前了,他们的子女也比以前忙碌了很多,同样的糯米和高粱粉,不一样的却是那个低矮的灶屋。大家没时间聚在一起蒸糕了,他们就自己去加工店加工,再一一地分下来。子女们也都劝说过他们年纪大了,也不要弄这些比较累人的事情了,可他们听不进。种着田,养着鸡鸭,每天去挑羊草,做着很多年前一样的事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很多和过年有关的事情都慢慢地淡出了视线,自己蒸馒头,自己炒花生,自己灌香肠……很多熟悉的生活就在别人的代劳中慢慢走远了。时间不紧不慢地走,淡淡地看着在他身边匆匆赶路的人,年关将近,一年的年味也许只有沉下心来才能触摸到吧。

明天,我一定不会夹走自己碗里的那块高粱糕的。这年,总得自己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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