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作者: 张金恩2016年09月24日亲情散文

母亲时下八十有一,已是耄耋之年,在老家,掰手屈指,母亲也算高寿之人。

母亲生平勤俭,和睦乡里。

孤独的时候,常常想念母亲。思考她的饮食,担心她的身体,顾虑她的出行,牵挂她的起居。想念母亲的时候,母亲的仪容举止便会浮入眼帘,以前的一些家事和生活的诸多细节也会如数家珍,历历在目。

静下心来,仔细想想,母亲一生经历的艰难坎坷令人敬畏,。母亲一生自始至终挣扎在贫瘠的土地里,她的命运属于泥土。老家是个不毛之地,交通闭塞。脚出家门,到处都是山沟陡坡,往往是“隔山能讲话,走路要半天。”我家8个人口,只有5人的土地,在那广种薄收的年代里,要养活全家大小,母亲所要付出的辛劳代价不言而喻。每每遇上天干,或是水涝,母亲走在庄稼地里,扶着半生半熟的禾苗,母亲往往会哭干泪眼,或气绝肝肠。回到家里,母亲常常几天茶饭不思,人影憔悴,母亲仅能用她唯一脆弱的方式,向老天做出不屈的抗争。

母亲生活节俭,她既精于农作,又谙熟时令。每年的生产和生活,在春节之初,母亲便会安排得井然有序:哪个季节应种胡豌;哪个时令该下荞麦;哪块土坡要栽苕薯;哪块田角要植稻米。一天要烧几捆柴薪;每餐要煮几斤粮米;每顿要添多少碗筷;每菜要耗几两油盐,母亲都会成竹在胸,精打细算。母亲每天起早贪黑,风雨兼程,她的嘴上时常都挂着两句话:“菜当三分粮,园子是间仓。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每每见到母亲,她不是手执锄头在地里劳作,就是肩扛扁担在路上晃悠。只要遇上风调雨顺年景,母亲预计来年的收成,就像一位百战的将军应之于战事,早将结局决胜千里之外。天道酬勤,所以,那时我家尽管人多地少,凭着母亲的勤劳,靠着母亲的智慧,一年四季,地里的粗食杂粮,犹如山里的泉眼躺着涓涓细流,总能维系着全家人的生生不息。如今,虽然艰难的生活已经渐行渐远,母亲再也不会奔波于那些土地,而母亲带领全家大小虎口逃生的情形,总是时时萦绕心头,不能不说是一份珍贵的回忆

岁月悠悠,离开母亲的日子已然20多个年头,但记忆里仍然冒着家头房顶袅袅升起的炊烟,耳畔一直回荡着母亲深情的教诲。母亲经常教育子女“做事要诚,为人要善。”母亲16岁嫁入老家,为人父母已近66年,她煎受过难言的人生坎坷,历尽了生活的风风雨雨,但母亲始终为人坦诚,做事友善。我记得,隔壁富裕的三婶家,免费将儿子长期放养在我们家里,说是为了沾一下“儿女众多”的灵气;坎上叫做“马崽”的屠夫,娶亲时没有一件完好的衣服,母亲悄悄地拿走了大哥那件天蓝色的新衣;国成大公家里逃来个没有陪嫁的“寡媳妇”,母亲搬走了家里的一条板凳……当主人用语言表示感激时,母亲总是心平气和,桃李无言。我也记得,母亲的侄儿子毕华强占了属于我家的山林;母亲的三兄弟撤走了我家房头的瓦片;二哥结婚时,有人在我家堂屋里放上尿桶……一道道伤痕,一把把食盐,群众哗然,亲友愤慨,母亲却默默无语,泪流满面。母亲,当她遭受人生的坎坎坷坷时,她能够得失泰然!当她面对生活的风风雨雨时,她总是荣辱不惊!

母亲一辈子忙于家务,足不出门。外婆家在离我老家不过10来公里的小镇上,外公外婆在世时,母亲一年下,最多来往两次,那都是逢外公外婆的生日。我们经常好奇地询问母亲不爱出门的原因,母亲总是笑眯眯地对我们说:“肚饿不吃萝卜,人穷不走人户。”老家之外一年所发生的新鲜事情,母亲总是由人讲述,洗耳恭听,并一笑了之。

今年“五·一”期间,女儿在读初三,学校没有放假。三哥用车第一次进把母亲从老家接到县城他买的新房中,与我们团聚了5天。这是母亲第一次进城,也是母亲出门走得最远的一次。母亲年事已高,腿脚不便。第一晚上我们带着母亲在城南的人民公园里玩耍:让她看看城南的夜景;让她走走城里的柏油路;让她瞅瞅都市的车马水龙;让她听听城里的丝竹管弦……回到家里,母亲并无十分异样的兴奋,甚至感觉很累。一连几天她都呆在家里,她哪儿她都不去,什么也不大吃———母亲已经习惯了乡下田园恬静的生活,也许她仍在惦记着老家的一切。

母亲回家的早晨,我在学校上课,没有送她上车,始觉心头酸楚,灵魂羞愧。曹芹说:“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物欲横流,米珠薪桂,我们每天迫于工作和生计的压力,无法陪伴和照顾自己的母亲。想念母亲,但愿她老身体安好,来年能和儿子再聚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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