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参谋的用心

作者: 王宽心2016年10月15日短篇散文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从农村应征入伍。在我服役的那个部队里,知识分子很多。他们在搞什么工作,我不得而知。我的任务是:站岗放哨,发现情况报告。

那年春节过后,我随分队外出执行任务。分队进入半干旱的草原已经数月。出发时带的锅盔,蔬菜早已吃完。水也越来越少,开始限量供应。

压缩饼干,肉罐头,本是军用好食品。开始时,都爱吃。但是,越吃越不爱吃。后来,只要一闻到那股味儿,肚子就饱。眼看着大家个个食欲不振,分队长束手无策。

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我们警卫连的刘排长腰扎武装带,携手枪,令我带步枪随他去打野味。我兴奋至极,扛起枪杆就出发了。

我们走出基地不远,侯参谋就追了上来。他也是全副武装腰挎手枪。排长不喜欢此人,不让他去。但他坚持非去不可。他是老牌大学生,知识极为丰富,说话也很有趣,人都爱听。因此,我替他求情:“让他跟上吧!打个野味什么的,叫他和我一块抬。”排长不再吭声。算是同意了。

路上,侯参谋给我讲了许多动物的趣事。他说,蝙蝠会飞,但不是鸟。不会下蛋,但会生仔。越讲越多。还讲到了澳大利亚的鸭嘴兽。光顾说话,我们和排长的距离越拉越大,于是,他右臂一挥,做了个“迅速跟进”的战术动作。

前面,排长似乎发现了什么。我们两人便轻手轻脚地靠了上去。当目标纳入视线后,我们弯腰接近,很快便看清了:那两只动物像鹿,但没有角;像羊,但毛色土红。头小,脖子长,山羊尾巴,我们把它叫野羊。这两只野羊站在一丛干枯的芨芨草旁,扬着头,摆着小尾巴,警觉地四处张望。

这时,我们三人开始匍匐前进。排长居中,我和侯参谋分列左右。我们紧贴地面,不露声色。在相距大约200米处,排长停止了前进。示意我把步枪给他。当他左手托起抢,右手食指准备扣响扳机时,突然听到一声猛吼:“冲呀!”我们三人嗖地一下,离地跃起,飞一般地向前冲去。野羊闻声,撒腿就跑。其实,不是跑,而是纵。头一点,背一弓,四蹄一蹬,唰,蹿出老远,速度极快。

我们穷追不舍,但距离越来越远。这时,野羊停了下来,耸起耳朵,回头惊望。我们铆足了劲,冲上去。这时,传来两声猛吼:“站住!”“站住!”野羊疯了一般,逃遁而去。我们终因体力不支,驻足喘气。

倏忽,排长如梦初醒,厉声责问:“谁下的命令?”我莫名其妙,瞠目结舌。侯参谋低头不语。排长看出了端倪。气呼呼地,把牙咬得咯咯响。指着侯参谋的鼻子骂了一句。我也恨透了这家伙:不懂军事,胡喊叫!瞎指挥!

几十年后,年近花甲的我回首往事,琢磨再三,终于明白了侯参谋当时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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