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凉老太

作者: 张瑜娟2016年10月22日原创散文

今夏气温并不高,在城里也能忍受,回到乡间更是惬意的。与其它植物就在身边,绿的可爱。夜渐渐降临了,这里的灯光是微弱的,夜色初浓时,就已黑森森了。长长的夜,看不见绿色时,夜仿佛长的没有边,几个纳凉的老太在门口闲坐,我在她们旁边站了片刻。

老太们纳凉,纳凉时每人都摇着扇,并不是因为热,而是驱赶周遭的蚊虫。忽想起古代侍女总是纨着扇,那时的仕女纨扇是为了消暑还是为了驱蚊,还是为了装点呢?只见老太们有律地摇着,四个人都在黑里坐着,看不清彼此的表情,黑地里直着嗓子,大声地说话。

只听二利他说道:“二嫂那天上墙”然后顿了片刻,二嫂是另一个邻居老太太,今夜没出来。有人见不说了,又问上墙一事,见有人问,只听二利他妈又说道:“二嫂那天上墙,是回来后屋里没人,钥匙被她忘在了屋里,就从旁边借来了凳子,好像是梯子,我看见时,她已坐在了墙上,我赶紧把她拉了下来,唉哟,那高的墙,我说‘看把你摔下来摔不死咋办,娃们都忙,摔不死谁管你?’二嫂骑在墙上,只见尿从裤腿直流下来,问她上去咋下去,她说:‘把梯子从这边再提过去。’唉哟,真是不想活了,我把她拉下来,她还不下来,我叫咱二利到地里问占齐(二嫂的儿子)把钥匙要回来,咱二利就去了,给要回来了。你看二嫂那样子,动不动就尿裤子,第二天她又对我说:‘呀,多亏你昨天把我叫下来,坐在那墙上,把人能吓死!’就这还犟得很,看把你摔下来咋办?前儿个咱大利在二嫂那坐了一下她的凳子,后来她自己把凳子放在葡萄架下头了,一会她就忘了,到处找凳子,到我屋里来到处寻,我问她:‘二嫂你寻啥呢?’她说:‘我没寻啥。’一会儿又在外面乱找,说大利把她凳子拿走了,咱大利在十字立着呢?我去一问:‘大利,你二妈说你把她凳子拿走了。’咱大利说:‘谁拿她凳子了,我就坐了一下。’我就跑到她屋去寻,那不是,就在葡萄架下头!嗯,就你那烂凳子,咱还嫌脏。”“就是,那么大年龄了,你上墙做啥?”另一老太说了声。“就是,就是。”众老太齐声说。

一时,二利他妈又记起了什么,便说道:“今年葡萄不太好,你说晓晓家的葡萄往年那繁的,今年就不好,我那年松林剪枝时栽了一条,就是没活,活的话也大得很了,普英家的没结下啥,占领家那一苗也没太长好,柳树枝子一样,瘦掐掐的。”“就是,今年雨水多,葡萄不太好。”又有老太说了声。二利她妈又说道:“那葡萄苗子不好种,得嫁结。别看二嫂一天不说话,全是假装听不见。”

天黑的森森的,夜透不出一丝光了,几个老太在黑地里坐着,说个没完,每人心里都有些忧,看穿般知道些别人的忧,比自己的还要忧,于是便忘了一些,听着,说着,一夜又一夜,黑森森,黑森森,黑森森里忘了时间岁月的更漏就那样漏着,漏走了,由健硕的媳妇变成了老太。老太在黑森森中相互看不清,每个人都是自己,纵然过了太多的岁月,还是自己,比及离自己最近的那些事。

没有许久,我便离开了,她们还在,什么时候散的,不得而知,反正时间仍在流,在流,能流过些什么?后来的人都长成了,后来的人造的人也长成了,一代又一代,老太又如何不老呢?岁月的更漏仍在漏,漏掉了些什么?谁心里的那点事会漏不掉,又会一漏就掉呢?人在更漏中变了又变,终也还是自己,变不成别人,依旧是那样,依旧是这样,依旧岁月催人,依旧都是自然的,无争的在争的表面催着人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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