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艾的“ 鸡食盆”

柯艾敲了几下鸡食盆，唤来一群朝气蓬勃的鸡，也钓住了恰巧在院前经过的陌生人的眼光。鸡食盆陶制的，是男人杜海捕鱼捕来的，样子粗糙，一点也不好看。但陌生人却被它牵引进院子来。

杜海捕鱼去了，儿子读高中住校，柯艾警惕起来。陌生人盯着鸡食盆，柯艾盯着陌生人。

这盆卖吗？陌生人的目光移到柯艾的脸上。陌生人拎着一个漂亮的包，衣着考究，成熟稳重。柯艾的目光疑惑起来，稀罕一只旧陶盆，另有目的吧？柯艾避开陌生人，眼光移到鸡食盆。

“300元。”陌生人开了价。柯艾的心怦怦跳，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这盆有点历史了，喂鸡太浪费，简直是犯罪。”陌生人说着驱散了啄食的鸡，小心翼翼地捧起鸡食盆，“你开个价吧。”

陌生人真要买鸡食盆，柯艾想到了文物。柯艾读过初中，书上有秦砖汉瓦的词语。柯艾从陌生人的手里夺回陶盆，想试探试探真实的价钱，“少说也得1500元，否则不卖。”

陌生人迟疑了。柯艾盯着陌生人，观察他的表情。柯艾既怕贱卖了，又怕吓走陌生人。“我是喜欢收藏，不是做生意，1200元，再多我不要了。”陌生人瞟了柯艾一眼，做出走人的准备。

“1200就1200吧。”柯艾倒掉鸡食，洗净鸡食盆。陌生人数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还有没有？”陌生人接了鸡食盆后问柯艾。“有，不在家，一个月后你再来收，有点破的要不要？”柯艾想起杜海拿回这个盆时说，这个完好，看看有没有用，破的我扔海里了。杜海近海捕鱼为生，偶尔会打上盆碗等杂物。柯艾脑海里出现杜海扔破盆破碗的情境，心里一阵隐痛。

“一个月后我再来，一言为定。”陌生人抓起柯艾的手，用力握了握。“只要是古代的，破的也要。”

1200元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过两年儿子要上大学，正需要钱。陌生人走了，柯艾感觉被握过的手暖洋洋的。今天是16日，柯艾告诫自己，在记忆里打了个结。

太阳下山，杜海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背上的鱼篓在晃荡，一看就知道时运不济。柯艾笑盈盈地迎上去，替他摘鱼篓。

“没有打到鱼。”杜海歉意地对柯艾说。“没有事，饿了吧，快洗洗手吃饭。”柯艾安慰杜海，并端出做好的菜肴和温热的老酒。

今天是我的生日？柯艾突然温柔了，杜海很意外。“不喜欢我待你好点。”柯艾给杜海挟菜，让他多吃点。杜海大受感动，望柯艾的目光温和宽广。杜海酒足饭饱了，柯艾鱼一样地游进他怀里，告诉杜海陶盆卖了，让杜海猜多少钱。知道陶盆值钱后，杜海斗志昂扬地说，我会多打些陶盆陶碗来。

杜海早出晚归，划一条小船，不停地在浅海里撒网。柯艾烧菜温酒，等在家里。柯艾等来了几只破瓷碗破瓷盆，看着与家里用的没有太大的区别。

转眼，离约定的时间只有5天了。“唉，我看这些都不是古代的。”夜里柯艾躺在杜海怀里叹息。“别急。”杜海搂着柯艾分析说，“陶盆陶碗是从古人的船上掉下来，古人的船沿着航道走，明天我到深海去撒网。”

天空板着脸，杜海背上鱼篓，挟着网出发了。

柯艾喂鸡，做了会儿家务，准备去镇上割点肉。周末儿子要回来，得给他做点好吃的。

柯艾走上村里的主干道，一阵阴阳怪气的风迎面吹来。柯艾感觉冷，愣了一下，抬头看天。柯艾听见嘤嘤的哭泣声，前面是玉兰家。这天是玉兰老公的忌日，3年前，玉兰老公在海上发生意外。

玉兰的哭泣具有穿透力。柯艾看见风浪里颠簸的小船，杜海在小船上摇晃踉跄，顿时寒颤起来。“杜海”，柯艾在心里喊了声，恶狠狠地骂，该死的。

柯艾搞不清骂谁好，只想骂人。“该死的。”柯艾骂着，扭头向海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