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再少年

作者: 徐清怡2016年11月22日短篇散文

每读一次《城南旧事》,就仿佛逢遇江南的杏花雨,北方的离雁群,惆怅一分、叹息几声。文字无形间有种吸人的魔力,引领我来到了二三十年代的北京胡同,看见了一排又一排的骆驼和欢快的像只小麻雀的英子,嘴里噙着笑。四季变换,驼铃声越来越远,骆驼队也不见,可爱童年,也离去了。只能在时光里,小心地拾掇,怅惘地回味。

《城南旧事》就从英子梦醒的一个清晨开始了。那时候北京的城南,春寒料峭,秃枝上永远蹲着几只小鸟。我也顺着英子的回忆开始读起了《惠安馆传奇》、《我们看海去》、《兰姨娘》、《驴打滚儿》、《爸的花儿落了》,五个深埋脑海的记忆,裹挟尘味,带着孩童的天真烂漫和懵懂的思考缓缓铺开。书里的每个人,每个故事,无论真实与否。透过英子的眼睛去看这些,没有属于那个年代的动荡,只有胡同里的平淡和“小小一隅,已是天地”的满足,如同春雨洗空山,云雾薄绕,一切都蒙上一层美好纯粹的面纱。童年呀———像是从岁月那儿偷吃到的一颗糖,不经意间,甜味涌进舌尖、窜入心扉。我想,英子的童年,好似吹奏着一声又一声的笛音。轻快、低旋、顿然,静谧地怀念悠长的时光和远方之人。张爱玲说:“童年的一天一天,温暖而迟缓,正像老棉鞋里面,粉红绒里子上晒着的阳光。”这些情感,纯真而朴素,没有矫揉做作,一点一滴溢出心窝,再热烈的骄阳也无可比拟。

林海音女士在后记中写道:“不知道读者们有没有注意到,每个故事的结束,那些人都离我而去了。”目送远去,不舍的离绪涌上心头,但什么也无力改变。我们每天都在离别———与自己、与伙伴、与父母、与某棵上的新叶———这种不可抵抗的力量,叫做“成长”。英子的小学毕业典礼上,骊歌悠扬,轻语别离:“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而英子的眼泪簌簌地落,拿着烫红的毕业证书,她心里想:我们是多么喜欢长高成人,可我们又是多么怕呀!英子的又爱又怕,何尝不是我们的缩影?小时候,向星星许愿“让我快长大吧。”到后来,向时光感慨“想我当年”。于英子而言,被迫成长的代价是沉重的———“爸爸的花儿落了,我已不再是小孩子。”叶子黄了,花儿落了,雀鸟飞走了,童年再不会来了。脸庞褪去了稚气,手心磨出了厚茧,学会独挡洪水猛兽。成长啊,是找寻另一片天地,鲜花与荆棘交错,一路向前,无法后退的旅途罢了。

再回首,黄昏下胡同里的吆喝不见了,熟悉的人一个一个不见了,城南的繁华也荒废了。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他们,去哪了呢?心底有个声音似乎在回答:你长大了,他们就不见了呀。

城南有旧事,草木隐人深。恍惚大悟后,是浓浓的思念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童年的珍贵,又何止是消失的驼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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