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衣声声

一场秋雨一场寒。

一场潇潇秋雨后，天气渐渐变凉，穿一件薄薄的衬衫，感觉身体凉飕飕的，不知不觉添上几件稍微厚的衣服，才觉得温暖，秋天真的来了。

母亲匆匆忙忙打来电话，说秋冬衣物整理好没有。因为秋天到了，冬天也就不远了，要赶紧备些衣物，要不然到时候来不及了，受冻挨冷会生病的。

离家在外工作多年，母亲这样充满慈爱的声音就像秋天一样如期而至，让自己在萧瑟的秋风中感到一丝丝暖意。特别是她总反复说，冬天的衣物厚重，你们城里的洗衣机可是洗不动的，最好准备一块捣衣板，还有一根棒槌，把那些棉被棉衣捣捣两下就干净了。

在记忆深处，母亲对天气是最敏感的。春天，坡上第一朵桃花开放，总是逃不过她的眼睛。她便匆匆忙忙回到家，把春天穿的衣服拿出来，该洗的洗，该晒的晒，把藏了一秋冬的霉味洗掉晒掉。春夏一到，我们便都能穿上干干净净的春夏装了，惹来邻居小孩不少羡慕的眼光，有的小孩还裹着厚厚的棉衣呢！

秋冬来临，农闲时节，母亲手头没有繁重的活，只是打理些家里的东西，割草喂牛，收拾镰刀锄头，当然忘不了的就是准备冬天的衣物，让家里人过上一个舒服暖和的冬天。

秋天屋外的天格外蓝，像一块洗净的玻璃。阳光轻柔地洒下来，天气晴朗。一大早，母亲便翻箱倒柜，拣出藏了一春夏有些霉味的衣物，统统卷到木桶里，带上粗大的棒槌，急匆匆赶往村头的小河，捣洗去那让人不舒服的霉味。

窄窄的河堤边已经挤了一些人，都是些勤快的母亲。她们一字排开，半蹲着，都在忙着洗洗搓搓，双手在不断揉洗着衣服。母亲拣了个平坦的河沿坐下来，紧握一把黑黄的木槌，轻轻把落在河边的树叶、水草之类东西赶跑，然后从桶里掏出衣服浸透在清澈的河水里，用力摇晃两下，捞出来，放在脚下磨平的石块上，撒上洗衣粉，揉搓几下，便用捣衣槌敲打起来。那些污垢多的地方，母亲就多捣两下，又不断拿到河里漂洗。

其他的母亲也在忙不迭地捣衣，于是，河边的捣衣声此起彼伏，像是有人在敲锣打鼓，只是声音有些沉闷。母亲们手在“砰砰”地捣衣，嘴里也在不停地聊着家常，有一句没一句的，不时掀起阵阵笑声，还有那些溅起的水花。

家里人多，大大小小都由着母亲洗，尤其是那些厚重难洗的。母亲不停捣着搓着，旁边的人走了一拨又一拨，母亲仍是低着头默默洗着，双手被捣得通红，桶里的衣服也一件一件地洗好了，干干净净的。母亲将这些衣服过几遍水，拧干，急急忙忙装进桶里，肩挑着颤悠悠回来，赶着中午的阳光把衣物晒好。

阳光正好，暖暖地晒着。母亲拉起一根细长坚韧的线，把还湿漉漉的衣物一一挂上去。那衣物在灿烂的阳光下展开，仿佛是敞开胸怀拥抱阳光。晒好了衣物，母亲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想到今年冬天一家人都能暖和和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就在母亲响亮的捣衣声里，我们渐渐长大，像一只只快乐的小鸟飞出去了。可是这温暖的捣衣声却跟随在身边，总在秋风萧瑟的时候时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