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清明

作者: 冯小林2017年01月14日来源: 西南商报精美散文

清明,为什么总是薄雾蒙蒙,细雨霏霏?为什么又是远山含羞,近水含媚?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人间四月天,一切都活泛起来。沉睡在地底的小草,被一场场的细雨唤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新奇地望着田野。荠菜、马兰头、马齿苋等野菜也偷偷地钻了出来,顶着一个个绿茵茵的梦。几阵料峭的寒风过后,阳光便暖暖地洒了下来。迎春花、梅花、玉兰花、樱花,渐次绽放了笑脸,抒写了一个个快乐的音符。花儿吐露的芳香,犹如打开了瓶塞的酒,清新,纯正,甘醇。徜徉在花海中,令人禁不住也想将自己开成一朵花,融入到和煦的春天里。

小河因着雨水的充沛慢慢地涨了,粼粼漾漾,潺潺地流向远方,宛如一轴徐徐展开的画卷,意境幽深邈远。岸边柳的腰身更柔了,模拟着风的姿势,撩拨了绿波盈盈的河水,氤氲的水气,梦幻一般迷醉着行人的眼。调皮的小鸟总是把圆润的啁啾,挂在树枝上,任其悠悠荡荡。毛茸茸的雏鸡,灵动活泼,如一首首诗词的韵脚,镶嵌在乡村的田野。

“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清明时节,祭祖扫墓是乡间少不了的活动。跟着家里的长辈,带着黄纸、冥币和锡箔,走过窄窄的田埂,绕过弯弯的渠道,穿过青青的竹园,我们来到了先祖的墓地。

先祖长眠的坡地,是我们熟悉的地方。我们的前辈把祖先堆成一个圆圆的土包,如一只只倒扣的瓷碗,覆盖在岁月的深处,清静,寂寥,历经无数风雨,斑驳的外表被不断修复,而那人永远鲜活地存在我们的记忆里。

其实,我们与祖先的距离,就是一抔土或者一层板的厚度。只是,咫尺,已是天涯!春雷早已惊醒了世间生物,为何不能惊醒沉睡的祖先?原来一抔土、一层板的厚度,已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在坟前,我们一声声动情的呼唤,我们焚烧的一张张纸钱,我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伴着清明的烟雨,滴进深黄色的土里。那些燃烧后的纸灰,如纷纷扬扬的白色蝴蝶,在空中飞舞,流连。清明是集中宣泄思念的日子,我们的怀想,何止祭奠时的一张张纸钱!更多的思念,我们让蜜蜂带去了,让炊烟带去了,让白云带去了。

很多的祖先,静静地睡在历史的一隅。坟里坟外,掰不开的是亲情,割不断的是血缘。我知道,我的根,在这里!光阴的脚步匆匆,渐渐地,我已青春不再,华发早生。百年之后,我也将埋进一个隆起的坟茔,而我的慰藉,已经清晰地呈现,淹没在弥漫的花香里。

默默无语的田野里,望着先祖的栖息地,我在思忖;隔世的雾,洗尘的雨,是否专为这寻根的人而生?清明飘洒的雨雾,是不是在提示我们要注意洗涤尘土和污秽?扫墓,是因为想念,因为感恩,这个过程,其实就是向善向上的过程。我们不仅要扫去逝者坟墓上的尘埃,尤为重要的是,还要经常打扫自身灵魂里的尘埃,令生命回望自然,让心灵重归童真,找到内心世界自在的安宁和清明,奔向白居易所说“心田洒扫静无尘”的清纯境界。

“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初春季节,万物复苏,风光旖旎,人们结伴出行,郊游踏青,感受着生命的愉悦。而祭奠死者,庄严肃穆,安宁静默。祭奠与郊游,一沉痛,一活跃,反差较大。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先辈们将如此矛盾的两项活动统一安排在清明,今天已经不得而知。也许,是想让生与死相协调,相和谐,令死者“清”,让生者“明”:死者长已矣,生者当自强!

“燕子来时春社,梨花落后清明。”清明,作为自然生命的一种炫美景观,与山水一样融进了远古的音韵和幽美的诗意。在传承文明的过程中,我们既祭奠先祖,也郊游踏青,于依稀的泪光中,于明媚的春光中,仿佛看到了人生的迤逦与岁月的流逝,生命如流水一样,始终奔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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