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年

作者: 刘孔伦2017年01月18日来源: 今日平度原创散文

好像只是倏忽一瞬间,猴年将尽,鸡年已在那里招手。在过去,到处早都“年乎乎的”了。现在除了在市集和超市能看到购物比平日有点火了,一切都平静如平常日子。

过去,具体说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却不是这样。小孩子在一进入冬天就不断地向大人询问还有多少日子过年,几乎天天掰着指头数日子。大人也一样,腊月不到,人们就开始数念有关年的事了;一进腊月,过年被提到重要的议事议程,就差设个倒计时牌了。盼年,孩子盼年,大人盼年,大家都盼年。

盼吃的。庄户人有个习惯,平日里省吃俭用,一到过年就有些大手大脚了。猪肉几斤几斤地买回家,鱼几条几条地称回来,攒了一年的麦子将其大半磨成了面粉,主要用来揽野菜吃的大豆竟舍得拿十几斤去做成豆腐,平日难得一见的东西,也能不惜本来不多的钱多少买一点。除非揭不开锅的人家,初三以前,不仅不能吃糠咽菜,连吃地瓜干也会被人笑话。不知谁发明了“汽馏”——在地瓜里掺上点苞米面经过发酵——食材基本没变,改一下工艺和形状,吃起来也比地瓜好得多……过年嘛,不只是要招待客人。辛苦了一年,一家人总得多少享受点自己的劳动成果,大年三十、正月初一这两天正节,是要正正经经过的:几顿饺子是不可少的,吃不起纯白面馒头,掺了麸面甚至玉米面的馒头总可以吃几顿的,还有客人吃剩下的馒头头儿、馒头尾儿,大人捞不着,小孩子是可以吃到的,肉啊鱼啊多少也要尝一点、吃一些的;自作的黄酒,年三十、初一、十五,没有客人也要喝一壶。这些拿在现在看来是低水平的生活,在那时却只有过年才能享受到的,能不盼吗?

盼穿。过年耍正月,这家那家看新媳妇,东庄西村去听戏,看人家的同时人家也看自己,女人们过年做上身新衣服是必须的。小孩子们早早地就关心过年给做什么衣服,并且经常提供别人家给孩子做新衣服的信息,对大人的行动进行督促。大人给做衣服那几天,孩子会整天围在大人身边,甚至还没上袖子、钉扣子就要穿上试试。一旦“工程”圆满,便跑到街上向邻居的孩子显摆。过年要走亲访友,要赶山听戏,要出席亲朋好友的宴请,一个大男人、家里的顶梁柱,过年在行头上也要稍微风光一下。趁过年做套新的,穿过年去放起来好过下一个冬天,这是庄户人家的习惯。

三是盼玩。正月里,大街上每天对孩子们有数不尽的诱惑:“呜呜”的双管竹笛和吹不成曲调的泥埙,“咕咕”的皮老虎,“卜噔卜噔”的“卜卜噔”……平常看不到,大人也不给买。过年就不同了,几个小钱的东西,大人多数会慷慨解囊。即便大人抠门儿,孩子自己还有磕头钱可以支配呢。耍把戏的,唱皮影戏的,跑高跷的,扭秧歌的,这帮走了那帮来。本村或者邻村唱戏,孩子们即便不喜欢听戏,却可以三个一组五个一群,满戏台子下钻人空子。还有滚铜钱、打木毽、跳房子、打瞎胡这些乡土、自创的游戏,照样可以玩得不亦乐乎。大人盼的是过年期间的闲暇,听戏,这村听了那村听。那时,一个正月里,农村小戏班的演出几乎连缀不断。很多人还亲自参入娱乐项目,像唱戏、跑高跷、扭秧歌……秧歌是那时最普遍的娱乐形式,几乎村村有秧歌队,这些秧歌队交互巡演、互相邀请和答谢演出,一些青年人乐此不疲。过年放鞭炮、正月十五放花,是大人孩子共同的娱乐项目。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生活,别看都是一些低档次的玩乐项目,却充实了那个时代的人们对文化娱乐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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