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辈的“心债”

作者: 杨丛2017年02月16日来源: 云南网情感散文

二伯到小城住院,我和妻子去看望,顺便请他们吃饭。谁想饭局刚开场,二伯突然一番长吁短叹:“如果我当年留下来,媳妇和儿女们也不会这么苦啊!”

这我早听堂兄说过。建国初期,云南边疆剿匪,十八岁的二伯参加工作队,成了后勤工作人员。因为他根正苗红,老实能干,深得领导喜爱,流露出重点培养之意。可因为水土不服、思乡心切,他最终选择了返乡务农,而同去并坚持下来的几个同伴,都转了正或提了干。这当年一念之误的愧疚,磐石一般久久压在他的心上。

父亲又翻“旧账”,陪伴的堂弟不高兴了:“您老是自寻烦恼,是咱家日子过得不如人,还是对您照顾不周?”我也急忙安慰他:“年轻时,谁没个过失?您虽然务农辛苦些,可不都衣食无忧,平平安安,儿孙孝顺?”“话虽这样,可这次到城里住院,又是一大笔开支,拖累儿女们啊!”二伯摆摆手,又是一番愧疚的理由。

于是,饭局成了思想疏通会,可尽管大家苦口婆心,直到分别,二伯仍是满脸亏欠,心结难解。想想也是,缠结一生的苦痛,三言两语怎能消融。

带妻儿回乡下老家,住的是老式土木瓦结构房,房间小、采光差、灰尘味呛,还有老鼠夜半作祟,弄得妻儿担惊受怕,虽然我们都体谅二老,可他们看在眼里,不安写在脸上。

一天,父亲终于挑明想法——盖一所浇灌房,这立马遭到大家反对,因为父亲早过花甲,而多年的子女供学,经济所剩无几,再说我们都在城里工作、购房,回老家只是蜻蜓点水一般,建房意义并不大。谁想此后,父亲变得沉默寡言。

今年,犟牛一般的他,竟硬靠自己的力量建起一所浇灌房。“从此,你们回家也有个好的落脚点,我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新屋完工交接后,父亲一脸轻松、欢快,可我们心头满是酸楚,经过这番折腾,原本魁梧健康的他,已经变得满脸枯黄、瘦弱单薄、摇摇欲坠。建房掏空了他的养老积蓄,也掏空了他的健康!

也许,在父辈们看来,疼爱是必须达成,尽力而为还不够,否则,亏欠之感就会遮蔽快乐之心。可他们不知,拥有生命与呵护,儿女们就已非常知足、感恩和理解,而他们的健康、快乐,才是儿女们最大的期盼。可是,这些父辈们都能理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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